第三百一十章 铁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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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群笑了笑,说道:“九十万贯家底,够用三个多月,差不多正好接上棉田收获。” 李仪也是笑道:“在此之前,尚有海船已经在赚钱,转口贸易,一船也能赚过万贯,修复的船越多,咱们赚的便是越多。” “尚且工厂,建成了就是反哺回来,另外放鸭,养鸡,捕鱼,也不无小捕。” 徐子先微微一笑,眼前这两个,李仪原本是中上的才干,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一直在最高层历练,现在也属于上才。 至于方少群,则是上上之才。 两人屈指算了算,就知道徐子先说话还是略有保守。 东藩这里,早就开始赚钱,一个月数万贯的收入还是有的。 钱要投出去,再赚回来,再投入,再赚回来,就是这样周转循环。 要是把钱都始终抓在手里,那是死物,毫无用处的死物罢了。 “好吧,”徐子先笑起来,说道:“凤岐到底是何意?” “我实说吧!”方少群正色道:“君侯虽然重防疫,但重的是防,不是治。这样可是不行,我一直有感觉,君侯并不信医,似乎认为医者无计可施?” “是叫凤岐看出来了。”徐子先坦然承认道:“确实是不太相信有救治之法。” “总是会有办法的。”方少群道:“疟疾无法,时疫可医。只是,要施以重金诱惑真正的名医前来。” “设重赏?” “是的……”方少群道:“拿五万贯出来吧,在江陵,两浙,荆湖,福建,邻近海船可至者,乃至北方,京师,悬赏五万贯,求救治时疫的药方。” 瘟疫分为多种,东藩的瘟疫流传主要是疟疾。 疟疾多半是蚊虫传染,随着隔离,烧荒,疟疾的威胁已经变的极小。 然后就是时疫传染,其实就是极难医治的流感,和天气,人的密集程度,还有很多细微的条件相关。 方少群认为疟疾难医,而时疫,也就是流感伤寒可医,这是与徐子先的认知完全不同之处。 徐子先沉吟片刻,感觉自己对中医是有一些偏见,潜意识里就是重防不重医,大规模的搜罗医生,主要出点只是为了安定民心,而不是真的要施药救药,这个出点不同,叫方少群这有心人就看了出来。 “依凤岐所言吧。”尽管还是不太确信,但徐子先也是希望真的能有名医,若是能有名医可救治时疫,从此不复被瘟疫威胁,当移民数抵达一定数字的时候,徐子先也是视瘟疫为最大的威胁,犹在海盗,土著之上。 如果真的能救治成功,则五万贯的代价是值得的。 “君侯英明。”方少群罕有的恭维了一句。 “五万贯?”李仪有些犹豫,现在不过百多名移民感染时疫,徐子先和方少群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 但转念一想,也是知道此事万分要紧,方少群是先问徐子先手头尚有多少余钱,再提出建议,考虑的相当周到,李仪转念一想,也就不复再劝说了。 “李公,枢机房立刻传令张虎臣,骑兵营可停日常训练,准备率部实战。” “是,君侯。” 李仪站起身来,抱拳一礼。 …… 傍晚时分,张虎臣在骑兵营里接到了最新的军令。 这是由秘书阁布的军令,原本众人以为很快会成立一个类似枢密院的机构,由位高权重的文官掌舵,武将成为副手,用来颁布军令,指挥做战。 大魏就是如此做法,虽不至于颁布阵图,但是,军令是十分繁琐详细。 比如从训练转为做战,将领要到枢密院领公文军令,再到兵部领兵符,然后给将士授兵,监军的观军容使至营,然后兵部和地方官府开始准备大军行粮,要确定人数,将士正常携带三到五天的军粮,然后确定沿途补给的路线,地点,当地的官府提前接到公文命令,做好准备。 原本后勤之事是枢密院的职掌,后来转到兵部,也是有意削弱枢密院的权力,否则枢密院掌握做战机宜,管理将领,再掌军令,后勤,自成体系,那对皇权来说就太危险了。 南安侯府,并没有成立枢密院,而是将枢密院的职掌归入秘书阁,阁下有枢机房,负责军令下达,兵房负责兵籍档案和征募新军,退伍伤残军人的安置,还有战死将士的抚恤。 军谋司才是拟定战事计划的部门,职掌是和枢密院有些类似。 这是徐子先的考虑,用秘书阁管军令,象是后世文官管理的国防部门,军谋司类似总参谋部,负责具体的战事计划,兵房是负责后勤的部门,这样三位一体,将领则亲领部队,只是军令,参谋,后勤,这些部门非将领所能掌握,将领只负责领兵做战,余事皆不理,这样既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又能使很多职能分离,不必担心有将领拥兵自重,甚至渐成藩镇。 如明朝那样,将领贪污军饷,将正经的边军弄成叫花子,只管自己家丁的行为,徐子先是绝对不会令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 就算是大魏,禁军还是保有相当的战斗力,军械饷银俱是充足,禁军将士的士气不弱,将领也大体称职。 论起王朝武功,大魏甩宋明十条街是有的。 孱弱的是厢军,饷械俱不足,这也是厢军的职能出现了偏差有关。 枢机房的军令下达,然后是兵房的吏员过来,下达准备行粮的军令。 这一次骑兵营出动,要在野外最少呆十来天,确定肃清土著威胁后回营,军令一达,一个时辰之后,行粮就几乎都准备好了。 每个士兵的椰瓢,饭盒,装盐的纸包,还有小刀,装火石的荷包,被褥,油布,俱是捆缚在马背之上,骑兵只是有这一条好处,省得自己背杂物。 每个骑兵的长矟,腰刀,短弩,俱是插在马腹左右两侧,随时可以取用。 骑兵的服饰尚红,每个人俱是穿着打底的红色箭袄,并且穿上绵甲或锁甲。 与别的营伍还没有备齐铠甲不同,南安侯府这么久时间积攒的铠甲,多半是落在了骑兵营的头上,几乎已经是人人束甲了。 这相当难得可贵,要知道铠甲缺口相当严重,也是近期南安侯府最为头疼的事情。 就算是在准备期间,有一些新兵,仍然是继续在骑兵营的校场训练着。 校场范围极大,足有数百亩方圆,营区建筑粗陋,就是一排排的砖房排列着,够将士们居住就行。 房舍简单,但阵设还是相当整洁划一,和在南安时的规矩一般相同。 外部卫生也是极为讲究,规划整齐,垃圾填埋,泔水回收,明沟排水,一应俱全。 在将士们准备好行装后,张虎臣却并不曾下令出,而是令所有将士继续训练着。 傍晚时分,营门外有烟尘起,张虎臣呵呵一笑,对孙如兰等将领道:“果不出我所料,君侯过来了。” 骑兵营中,张虎臣的副手是副统制高时来,其下有营虞侯孙子壮,营统制管制营中所有事务,副统制负责承接军令和管理参谋军官,虞侯负责军法与文书档案,后勤诸事。 另外尚有五个都头,十几个副都头,每都百人,每都分为三阵,每阵有三队,从都头到节头,都头,俱是从各部中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军官,最少还得有一定的骑术基础。 但以徐子先的骑战之法来训练,骑术只是要入门就可以了。 “拜见君侯。” 张虎臣一行人俱至营门处迎接,徐子先身边是半个都的护卫,都头林正志也是老牙将中的一员,一都护卫,多半是从牙将和少年牙将中选取,在徐子先身边呆上几个月或是年余时间就放出去,这算是最高层级的培训班,所有人都知道,在君侯身边的人,最受信任,获得的机会也多,文事上头,有李仪,孔和讲授律法文章,有傅谦讲杂学,徐子先和秦东阳讲授兵学,锻炼武艺。 几个月下来,这些护卫都得到相当不错的陶冶和锻炼。 最要紧的是,他们会和徐子先朝夕相处,彼此熟悉,确立忠诚,然后放出去之后,就是南安侯对部曲更深层次的掌握。 以当初南安侯府的百余牙将来说,现在大半放在各部当都头或节头,也有少数当了都头的,都是表现的相当不错。 最为杰出的金简执掌军情司,高时来也是当了骑兵营的副统制,田恒也是营统制官,往上一步就是军副统都制。 这都是徐子先的调教之功,也是他将这些人带在身边的用意所在。 数十骑士飞驰而至,张虎臣等人行了军礼,迎上前去,队伍最前的,当然是意气风的南安侯徐子先。 “见过君侯。” “好了,免礼吧。”徐子先微微一笑,还了一礼,接着跃下马来。 “我知道君侯必定要来的。”张虎臣道:“是不是要跟骑兵营一起去?” “虎臣知我。”徐子先笑道:“骑兵营要上战阵,我岂能不至?” 张虎臣正色道:“君侯的骑战之法,前人未曾用过,真是开骑战之法的先河。老说实,如果不是将士经过这么久的熏陶,事事知道依从军令而行,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将这铁骑兵之法训练完成……” “虎臣谦逊了。” “并非职下谦逊。”张虎臣苦笑道:“铁骑之法,讲究的是阵列和战术,个人武勇和骑术在其之后,此法若成,天下无百人敌的勇将矣。” 徐子先微微点头,眼中也是有激动之色。 他叫张虎臣训练的,就是源于英国变乱时期的铁骑兵之法,克伦威尔就是凭借此法训练出铁骑兵,此后所向披靡,无有敌手。 徐子先好歹曾经是个学历史的本科生,对曾经的这一段历史,了解的相当透彻。 以魏军现在的骑战之法,就算解决了马匹的难题,想培养出几万乃至十几万与北虏和东虏相抗衡的精锐骑兵,得需要多少年? 十年? 二十年? 以普通的办法行事,那是定然不成了,就算徐子先也不觉得,自己在东藩养马,能养出几万十几万匹马,可是上哪儿栽培出十几万骑射之法与东虏相抗衡的骑兵? 北虏和东虏的精锐骑兵,皆是自小就骑马,长大之后能在马上左右张弓驰射,不眠不休的骑马赶路,能与马混然为一体,到这种地步,才能用锐阵反复冲阵,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突击转进,不管是重骑兵还是驰射的轻骑,都非一两年的功夫能赶的上,这些强敌,哪里还会给大魏和徐子先十年八年的时间? 数年之内,大魏主力尽失,失去对北方强敌抗衡的能力,内部牛鬼神蛇在这一两年内就会窜出来。 对抗外敌之前,徐子先还要先征伐讨平那些内鬼,时间,太紧迫了。 眼前的铁骑兵之法,也就是墙式骑兵,这才是徐子先最为关键的杀手锏,也是新式近代骑兵对抗古典骑兵的最佳的招数。 徐子先曾经在后世研究过,也有一些网上的牛人研讨过多次,彼此打过不知多少笔墨官司,很多家言,也曾经肯定或否定,但以徐子先看来,历史上成功的东西必然有其成功的道理,墙式骑兵讲究的是成,是以纪律见长,而非骑士个人的武勇和技艺。 有这一条,就已经足够。 南安侯府的兵马,缺乏的是经验和个人的武勇,而整体的纪律性则正是南安府兵的强项,甚至远当世任何一支强兵。 墙式骑战法,以“铁骑兵”之法征讨四方,这就是徐子先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