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工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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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待遇,就是比照商船,普通水手五贯钱一个月,医作木作帆作,十贯到十五贯不等。各长,二十贯到二十五贯不等,副长,舰长,按年算,五百贯到一千贯不等。” 黄来福咽了口唾沫,感觉曙光就在眼前。 他定了水手长,这样就是说一个月最少赚二十贯,这钱比他原本的收入要高出一倍。 这也是老水手才有的机遇,机遇只是给有所准备的人,若是那些二十出头,刚跑海一两次的青年水手,在这里的待遇和此前的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当然还不止如此。 李仪沉声道:“我们是战舰,不是商船,所以光是给薪饷不行,我们计较过,每个水手一年五十贯,每官一年百贯,每长一年二百贯,舰长副长一年三百到五百贯不等,叫预备退养和抚恤金。一旦出事,这笔钱按年头攒着,身故的留给家人,残疾的一次性发给本人,同时还能在我们南安养济院奉养……服役到了年头,老了,这笔钱就是退养金,给你们养老!这些都是给大伙儿留退步。就算你们甲板组不负责打仗,真的有箭矢落下来,伤残甚至身死也是有可能,这是我们给大伙儿的退步,福利,一旦确定下来就画押按手印,咱们双方各执一份,要是南安团练说了不算,南安侯说了不算,你们可以凭着这签押到官府去靠状……不要怕官官相护,咱们南安侯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存在。” 这番话说的声音很大,而且显然不止是说过一次,在场的不少人俱是都听到了。 很多水手眉飞色舞,显然是相当兴奋,这等于是拿双薪,虽然得人死了或是残了才拿的到,但海上行船,最担心的就是家人或是遇事伤残,泉州港口就有不少叫花子,多半都是身有残疾的水手,跑船的时候攒不下来钱,等有了残疾或是重病,一时又不得死,只能在港口各处乞讨,看到了就叫人觉得丧气。 南安这里却是不同,替每个水手都是准备了退步,表面上看来薪饷和此前跑商船差不多,但这一层保障,却是实打实的诚意,令人感觉心里快慰。 很多水手当即就表示要签押,黄来福是老江湖,低头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是咬牙道:“小的原本就打算将父母接到南安养济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水手不是武卒,按理来说是不成。”李仪笑道:“不过都是替咱们南安侯做事的人,君侯考虑到这一点,已经叫人扩建,凡是有意如此的,咱们都接收,左右是添一碗饭的事,算得什么大事?” 其实不止是添一碗饭,得盖屋,准备生活用具,有一些年老体衰的得有人照顾。 但徐子先考虑到,水手常年在海外,还有很多是光棍汉子,他们最忧心的还是家人无人照料。跑商船那是没有办法,只能泪眼相看,如果团练水营也是这样,如何叫众人归心,如何打造出一支有凝聚力的舰队? 水手,各官各长,副长,舰长,水营兵,战兵,这是一个整体,不管是甲板组还是弩炮战兵组,都是要生活在船上,为着一个目标去奋战。 如果互有不同,彼此生份,不能拧成一股绳,平时是隐患,战时就会要命了。 安置水手家人,退养金,伤残抚恤金制度,和团练步卒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在于水营和水手的收入比步营要高一些。 但步营可以通过战事赏赐,尽量拉平两边的差距。 骑兵,弩手,弓手,这些技术兵种的收入水平也是尽量可以往上提一提,但步兵和水手的收入不可能持平,毕竟面对大海风浪波涛,上船那天就是开始卖命,和武卒平时安稳的在岸上训练驻扎是两个概念。 福建路的人们也知道跑海之险,想来也不会有步卒眼红或是不服。 “如此,俺签押。”黄来福心中已经是千肯万肯,原本不成才的弟弟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好门路,这也令得他心潮澎湃起来,似乎眼前有金光大道,大门已经敞开,就等着他一脚踏进去。 “你若识字的话,还可以先兼任水营教官。”李仪看着黄来德签了字和按下手印,最后提醒道:“每个教官都有薪饷可领,你是福一号水手长,当教官薪饷也不低,这段时间福一不会出海,你可以带队在船上实际操练,在此之前,教新水手,水营官兵各种船上的能耐,同时也锻炼你自己当水手长的能力,等几个月后,福一上的水手和营兵分配完毕,你就真正走马上任了。” “是的,小人一定好好做。” 李仪满意的点点头,眼前这水手原本两眼有忧思,神色中颇多忧郁,看起来就是走的多了,见识多了,对任何事心存疑虑的那种老江湖。 但到了此时此刻,其两眼放光,脸上充满激动神色,显然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好生做一番事业,与初来之时的那种焦虑,迟疑等负面情绪聚集的模样,显然是有了天壤之别。 这般场景,李仪这些天却是见的多了,在优厚的待遇之下,南安水营显然会吸引更多的老水手前来,他们不一定都能当上水手长,帆索长等高位水手,但这些老水手越多,南安水营就能越早的形成战力。 …… “好了,开始转了。”眼前的悬挂式的纺机终于运转起来,傅谦满面红光的大叫着,四周的人则是一片哗然。 水车纺织机的原理其实还是徐子先提出来,交由傅谦去设计和具体制造。 这个概念徐子先已经提出来有半年多时间,早在与傅谦相识之初就已经提了出来。 傅谦对徐子先的设想相当赞赏和佩服,他是杂学大家,饱览群书,对工具器械的运作和运用也相当娴熟。 特别是这半年多来,资金和时间逐渐充裕,傅谦得到了全方位的支持,其杂学水准也是一日千里的进步着。 但水力纺纱机和织布机都是十八世纪初由英国人阿克莱特发明创造,是在其圈地之后农业已经大发展的前提下,棉纱和羊毛成为英国出口的主流,在农业发达,不愁吃食的前提下,人们都愿创造更多的财富,在这样的前提下,除了海外殖民蓬勃发展外,对外贸易的大发展也使得人们愿意创造出更多的产品用来对外出售。 英国早期是羊毛制品,到十八世纪之后,棉布纺织业逐渐赶了上来,成为其拳头产品。 衣食二字是最基本的需求,所以在最少三百年之内,除了钢铁产量外,纱锭的数量,纺织品的出产量也是衡量工业国实力的标准之一。 日本在十九世纪开放门户,其纱锭就是从无到有,迅速达到百万以上,英国人让给了日本人一定的市场,由得其赚得第一桶金。 很多人以为日本是甲午战争大赚特赚,其实在甲午之前,日本依靠的主要还是炼钢业和纱锭纺织业的发展。 否则凭日本小国寡民,怎么能养的起与北洋水师抗衡的舰队,并且发展训练出一支新式陆军? 阿克莱特是一个钟表匠,在英国纺织业大发展的前提下,其发明出了水力纺纱和织布机,每台水力机的效率是人工的四十倍左右,极大的提升了纺织业的发展。 就算这样也嫌不足,当时所有人都在等一种更先进的动力,一直到蒸汽机的出现为止。 说来搞笑,英国人发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最大的目标可不是要卖给中国人鸦、片,这种特色货物利润多半是叫鸦、片商人拿走了,对英国本土的工业发展和商业贸易并没有多大帮助。 英国人最想卖的是其纺织品,想要的是中国开放贸易口岸,允许其工业制成品进入中国市场,这才是其最大的目的和目标。 这个过程有好几十年时间,在其间发生过若干次战争,英国人也获得了若干战争赔款,但这都是小数目,真正的收益来自打开后的市场,大量的工业制成品进入中国,这才是获得财富最好最快最多的方式。 一直到一战期间,中国本土的民族工业才有了喘息之机,那是因为英法德诸国在欧洲开战,需要远东各国的支持,包括人力,原材料,还有轻工业制成品等等。 同时放松了对中国市场的把持和管制,除了中国民族产业赢得了数年的黄金发展期外,最大的获益者就是日本。 更多的日本货进入中国,抢占了欧洲列强留下来的市场,其中货物最多的,还是纺织品。 可以说,徐子先怎么重视纺织业也不为过,这是工业化的标准! 眼前的水力纺车很大,一人多高,纺锤在机器下方,上方是框架,一侧是滚轮放在水中,水流带动扇叶,再带动悬臂,拉动纺锤,通过精巧的设计使纺锤匀速运动,纺出一根根纺纱出来。 “较粗。”陈正志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是不是很结实?” 傅谦道:“是很结实,也有一样的织布机,用这纱线织出来的布也很结实,比咱们用单脚踏机,甚至手摇的都要结实的多。” 陈正志遗憾的道:“怕是卖不到高价?” 徐子先笑道:“这不仅不卖高价,还会比手摇的卖价低一些,这样才能凸显优势。” 英国人的纺织业完成工业化后就是持续百年的低价倾销,进入中国市场之后,小农经济被打的七零八落,根本就不是对手。 土布出产慢,质量参差不齐,很多后人总以为土的就是好的,却不想想,那些土布都是不同的人织出来,水平当然高低不齐,有好有坏。 更要紧的是,土布并不比织布机织出来的更结实耐用,价格反而因为人力成本要更高。 在工业制成品的冲击力,小农经济是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在富裕的现代社会来贩卖情怀,赚一点情怀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