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可以说的人(求收藏,求推荐票)
车到市里要先在招待所住一晚,劳简没管束,任凭韩青禹趁这最后的时间出门陪父母逛街、吃饭,去照相馆。 隔天,新兵入伍送行的场面。 如同韩青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和儿时梦想的一样,条幅、人群,红花、新装…… “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好多东西都不懂,麻烦劳兄弟多照顾。”拥挤的送行的人群里,朴实的韩爸把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不知第几遍。 韩妈站在身穿新军装的儿子面前,替他整理衣领,提肩,摆正红花,一样一遍又一遍。 “妈,你放心,我去了一定努力出息,一定听话。” “诶,妈知道。” 韩妈低头抹眼眶,抬头又笑起来。 新兵列队了。 韩青禹不经意一扭头才发现,温继飞也在,站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队列里,正冲他挥手。 他爸妈也都来了,分开多年的两个人重新站在一起显得有些别扭,都不自在,倒是没看出来太多离别的情绪。 没一会儿,部队来的人开始唱名,被点到的人应声“到”,上去相应地车厢。 温继飞上车了,站台上的新兵不断减少。 没人唱韩青禹的名字。 劳简默默从侧边走过来,揽了他的肩膀,像个熟悉的老哥说:“走了,咱们上车。” 就他俩。 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个意外,劳简遇着自己当年的熟人了,是一个调职过来锻炼的政府干部,今天也来送行。 对方见他实际没出国,而是当了军官,当即惊讶又热情地上前问东问西。 “这样,你自己先过去,14号车厢,有人拦你给他说我的名字就好……我这先应付一下。” 劳简给韩青禹交代了一句,转身上去跟故人编。这大概也是韩青禹以后的生活。 14号车厢也是普通车厢,唯一的区别是人少。 韩青禹进门意外并没有人拦着,找位置坐下的过程中,有那么四五个人分别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都没说话。 其实整节车厢也就不到十个人,而且每个人都是孤立独坐的,不管他们脸上表情是激动、亢奋,或者忧虑、哀怨…… 韩青禹甚至看到有人伏在座位上颤抖和抽泣。 顾自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韩青禹透过车窗,在人群里找寻父母的身影,找到了,发现爸妈也在踮脚扭头,一节节车厢在找他。 互相看见了。 互相挥手。 互相努力让对方安心,所以红着眼眶也努力笑着。 直到火车缓缓开动,爸妈渐远的身影一直在站台上挥手,挥手。 还好,火车的弯拐得长,站台上爸妈的身影,就消失得慢。 但终于,还是在视线里消失了。 韩青禹的眼泪,也终于不用再忍着。 看不见了,他依然保持姿态望着车窗外,眼泪无声地一直往下淌。 “舍不得吧?唉……别哭了,去了又不是上战场。”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椅背后面说。 韩青禹整个人一下懵了,他连转头都不需要,因为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幻听吗?韩青禹转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你后面进来的啊”,温继飞理所当然说,“只不过看你在情绪点上,就忍着没打扰你。” 韩青禹满脑子混乱,没说话。 “我们那边坐不下,那不,我发扬风格嘛,出来在连接处站着,结果碰巧看见你了,就说过来打个招呼……话说你们这怎么这么空啊?” 温继飞一边继续解释,一边跟车厢内的人摆手打着招呼。 “你也是蔚蓝联军的吧?”其中一个有些激动地给了回应。 “啊?什么?”温继飞茫然一下。 韩青禹清醒了。 “走……走啊!”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了温继飞衣领,拖向车厢门口,想扔他出去。 劳简出现在那里,低头进门,再一抬头,先也是愣住了一下,跟着……就笑了起来。 一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车厢尾部的战士神情内疚不安地,走过去,在劳简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劳简听完扭头,看看江澈,又看一眼此时被他按在身后的温继飞。 “首长好。”温继飞挣扎着,还跟劳简打了个招呼。 “小同志你好啊,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劳简笑得很亲切,但在韩青禹的眼里,如同恶魔。 温继飞傻开心,“是啊,看来我跟首长您有缘……” 韩青禹:“闭嘴。” 这一声,好歹把温继飞喝住了,喝得他一脸懵逼后,韩青禹吼完连忙跑到劳简面前,近乎哀求说:“他什么都没听到,真的,他就……” “是吗?”劳简小声说:“可是他人在这里了,而且我的人告诉我,他刚已经听到了蔚蓝联军四个字。” “你的人……” “他疏忽失职了,但这是另一个问题,现在先不论。” “那,瘟鸡他”,韩青禹低头努力想了想,抬头,很认真说:“没事,以他的智商,理解不了的,他高考复读才考230。” 劳简:“……” 韩青禹:“真的,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就这时候,温继飞的声音悠悠在身后响起,“首长,蔚蓝联军是什么东西啊?你们是不是秘密部队啊?” 劳简没答,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韩青禹。 韩青禹仍不放弃,“没事,他……” “有事的,别挣扎了。”劳简淡淡说着,这一刻,他又变回了封龙岙林地里的那个恶人。 “可是你招了他也没用啊,他就是个白痴。”韩青禹急了,说话同时用手朝后指了一下,意思就这表现,你还看不出来吗?! “说什么呢?!青子。”温继飞当然不白痴,他只是知道的不够多,认为蔚蓝联军肯定是什么秘密特种部队,而韩青禹担心他去了有危险,“首长,你别听他的,我不怕危险。我这人天生就坚强勇敢,运动好……视力好……热情乐观。” “热情乐观这一点,我看出来了,这个很重要。”劳简探头瞄一眼,问:“行李带着吗?” “带着呢。”温继飞开心地转身展示他的背包。 劳简:“行,那你就这坐下吧。” 温继飞就近坐下了,不过很快又站起来,略微有些不安和不敢相信说:“那首长,我那边部队……” 劳简:“没事,咱部队序列级别高,我找人去给你办个调令就好,你不用管,就安心坐那。” “哇~”温继飞安心坐下了,整了整军装,似乎立即有一种自豪感。 “咱部队真牛叉啊,青子。”他说。 韩青禹沉着脸不说话。 “你别介啊”,温继飞碰了碰他手臂,小声说:“不就特种部队,侦察兵什么的嘛,我猜得到……那是有点危险,可咱兄弟一起,总比你一个人好吧?再说现在又不打仗,怕什么啊?” 韩青禹还是没搭理他,虽然他说的某个部分或许有点道理,虽然这样的话,从此关山万里的前路,他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 可是,此时此刻,韩青禹一点都不想有人可说。 劳简从车厢另一头出去了,估计是去给温继飞弄调令。 韩青禹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那名站在车厢尾部的战士赶过来想拦他。 劳简转头示意放行。 火车在铁轨上铿锵前进,空荡荡的车厢连接部,劳简点了一根烟,扭头看了看韩青禹。 “他知道你是去特殊部队,认识我,知道蔚蓝联军,认识这车厢里大部分人,就这些……就已经没办法了。” 第一句话他说。 “疏忽失职的战士我们会处分,但这件事,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我。”第二句。 第三句他说: “其实,从坐上了这趟火车开始,生死,就是你们每天都要面对和思考的问题。 生死的事,有最好的朋友一起,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而且,他这种盲目,热情乐观的人,我们队伍其实挺需要的,应该说,是很需要。 你身上藏有估计你自己都不自知的匪气……而他身上,有生气,比一般人多得多的生气。” 他说完了,这一番话从头到尾都说得不重,甚至态度缓和,但却态度莫名的诚恳和坚决,让人无从反驳和挣扎。 韩青禹张了嘴,最后却一个字没说出来。 等他回到车厢的时候,温继飞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正跟那名犯了错误的蔚蓝联军战士聊天。 也没听清他到底说的什么。 总之看见那名战士在笑。 所以,韩青禹还不知道劳简说的自己身上藏的匪气,具体是什么,却大概知道,所谓温继飞身上拥有的,超出常人的生气,应该是一种“常常作死而丝毫不自知”的独特气息。 “回来了?青子。”看见韩青禹了,温继飞脸上有些不安,讨好地说道。 韩青禹略有些凄凉地苦笑一下,点头,“嗯。” “唉你……放轻松点啊,这不挺好的嘛,放心,以后我还替你扛事。” 第一反应是想说“可别”,韩青禹想了想,说:“以后,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