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堂下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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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光城东南,某一处大宅院内。 这里灯火通明,已是亮了一整晚。 大堂之中坐着不少年轻事务官和士子,此刻正在窃窃私语着,并时不时望向门口,似是在等着什么。 主座上是一名剑眉飞扬,英气勃发,三旬左右的年轻文士,他身着圆领青衫袍,姿容端正,面色严肃,看着极具威仪。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一齐看去,就见有一名士子带着兴奋之色自外快步了进来,在经过门槛时他绊了一下,不由一个踉跄。 可其人没怎么在乎,推开试图前来搀扶他的人,举起手中的帖子,扬了扬,道:衙君,诸位,玄府那边的消息,已经确认了,这次闯入泰阳学宫的人,的确是神尉军的人。 此言一出,两旁在坐之人无不是精神一振。 那士子兴奋走上前,把贴子递给主座上的年轻文士,后者接过,打开一看,苏匡?他目光移向旁边站立的役从,道:小武,你知道这个人么? 役从躬身回道:衙君,这是神尉军里的后起之秀,极为其人擅长窥探隐私和隐匿藏身,很受庞军候的器重。 座中有人冷笑道:神尉军的人居然在士议期间公然闯入泰阳学宫,大肆破坏,还意图伤人性命,他们想要做什么?此事我们明日必须在都堂上问个清楚! 此议立刻得到了不少人赞同。 又有人道:好在这次玄府应对得力,非但没叫神尉军得逞了去,还抓住了罪魁祸首,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难得机会! 众人皆是点头,今年的士议,比较往年他们稍稍占据了上风,本来以为到最后能守住这个优势就不错了,可没想到到了最后,神尉军居然露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年轻文士放下帖子,道:那我们就议一议,该如何利用好此事。 众人忙是振作精神,纷纷各抒己见。 待得意见统一之后,又商量着拟了一个章程出来,细审了几遍,见再无有什么疏漏后,就定了下来。 年轻文士见事情拿定,站起来身道:那诸位君子便请回去吧,明日士议,就照此行事! 众士子都是站起,肃容朝他一揖。 将人都是送走后,年轻文士从会客堂出来,回到了书房内,尽管此时已是平旦时分了,可他仍然精神奕奕。 坐下之后,他喝了一口清茶,定了定心绪,向跟在身边的役从问道:我方才观帖子,抓捕苏匡的那二位,其中有一个张君子,莫不就是此前斩杀夭螈的那位么? 役从道:对,就是他。 年轻文士微微点头,道:好在有这两位。 他很清楚,这次泰阳学宫若是真的遭到破坏,哪怕只是不重要的杂库,可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势必回动摇都护府上下对玄府的信心。 试问你连近在咫尺的泰阳学宫都护持不了,那又怎么维护都护府的安稳? 这会给他们也造成极大的被动,说不定连之前在士议上取得的优势要交出去。 役从这时道:衙君,还有一件事,也是关于那位张君子的。他走了上来,在年轻文士身旁耳语了几句。 哦?还有这等事? 年轻文士听到这个消息,面上也是动容,感叹道:看来这位张君子给我们带来的,不止一个惊喜啊。 他想了想,道:小武,你安排一下,什么时候我和这位张君子见上一面。他端起茶杯,道:这样的人才,埋没在玄府中,实在太过可惜了。 役从道:衙君是想让他转到都堂治政上来?可是张君子身在玄府,能修法,能延寿,超然物外,未必肯来吧? 年轻文士失笑道:没有人不让他修行,只是我以为在都堂上更易发挥他的才华,我天夏礼乐,礼为权制,乐为力张。权与力,两者从来都是不分的,而践行礼乐,也正是我天夏人该为之事。 役从拱手道:是,衙君,我会安排的。 年轻文士再是一思,道:嗯,还是要尊重下项主事的意见,如果他十分看重那位张君子,那便算了。 等等。 役从正要下去时,年轻文士又喊住了他,道:过了这月,墨儿就七岁了,下月你把他送到学宫的幼学里,最好能由这位张君子来授业。 役从认真道:衙君放心,我会办妥的。 与此同时,玄府事务堂中,也在进行着另一场对话。 范澜道:师兄,已是查清楚了,那个叫杨大的力役,当就是神尉军安排的棋子了,其人为得就是在士议期间坏我玄府声望,好在这回有张师弟在那处,及时控制住了事端。 项淳缓缓点头,前后整件事充斥着粗暴与蛮横,直来直往,毫不掩饰,可这就是神尉军一贯的风格,因为他们早是不讲理惯了。 他问道:张师弟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范澜道:张师弟说自己在安山之东游历那几年,见过类似的东西,土著语称为‘纳普扎察’,意思是‘散播疾病的人’,主要是通过自身的爆炸,将身体中储藏的体液扩散出去,只要活人沾到,就会成为疫病的传播源头,神尉军这次的用心,极为险恶啊。 项淳又问:张师弟有说为他什么去杂库么? 范澜回道:我问过了,张师弟说是去采买药材,我也查过了,这件事是真的,早在张师弟入玄府之前就拜托人去做这件事了,应该只是碰巧。 项淳点点头,道:好,辛苦范师弟了。 范澜笑道:我辛苦什么,这次阻止神尉军阴谋的张师弟和辛师妹,与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对了师兄,那个苏匡该怎么处理? 项淳沉声道: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范澜道:我明白了。他一拱手,若无什么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项淳起身相送,待转回来后,许英已是从偏厅里走了出来,道:那个张御,他的剑不一般,很可能是件法器。 项淳摆手道:那也没什么,张师弟是夏子,祖上说不定和哪位旧修有交情,此前他应该就是依靠这柄剑器斩杀了夭螈,怕就怕他过于倚仗于此,日后影响修持。 他不在乎这件事,旧修或许十分看重这些法器,可在新法修炼者看来,这东西需要时时祭炼,太过牵扯精力,还不如专注大道之章。 况且那些法器虽然眼下可作为倚仗,可等到修为一上去,就变为鸡肋了,若是长久依赖,反而对自身不利。 许英道:师兄怕他影响自身修持么?我以为这样正好,不必要去纠正。 项淳默然片刻,叹息着点了下头。 现在秀林之策已得了玄首的允准,白擎青和张御正是他们所选定的,要被推到前台来的两个人。 那么二人若是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反而更能保证自己的存身下去,更易吸引外部势力和敌对者的目光。 在这等情况下,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如同拔苗助长一般,尽量推高两个人的战斗力,至于根基之类的东西,那根本就不用去多想了。玄府也不指望他们能修炼到高深境地,只要能为真正的俊才做好掩护便可。 许英见项淳还在叹息,劝道:师兄,不用惋惜,他们身为玄府弟子,又得了玄府的传授,也该当为此付出,等季师侄成长起来,一切都会好转的。 项淳摇头道:我不是惋惜,既然已是决定了,那多思无益,只是我觉得,张师弟他是懂得安山以东不少土著部族语言的,还知晓那里的各种秘辛,这等人才,要是就这么推出去,实在有些可惜啊。 许英似想到了什么,惊讶道:看师兄的意思,莫非也是想找那个东西么? 项淳透过事务堂的窗户看到外面,沉声道:那东西虽然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处,可若是能先一步找到,那将对我们大为有利! 许英低头想了想,道:我也看过范澜师弟对这两个人的评价,从进取心和资质来看,那个白擎青应该更高一筹,既然这样,那不妨先把这个白擎青推在前面,那张御就先缓上一步,不过也不能放弃,该教会的东西还是要教会,白擎青若是出了问题,还需由他顶上去,继续为季师侄做好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