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只很肥的冬鸟
那有些疯狂地笑声仍在天地间回荡着,却也在渐渐远去,夜空里飘扬着雪花,那是很纯白的雪,不见一丝黑色。 “林敢笑死了。” 归海断空轻吐一口气,看着默默转身去把黑猫抱在怀里的木皆然,他开口说道:“皆然大师的心境似乎清澈了不少。” 木皆然虽很疲惫,但她的脸上却有着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归海教习出手相助,若我一人面对,是根本杀不死林敢笑的,他会挣脱佛海,甚至能够借此变得更强。” 归海断空说道:“事实上,我来到这里,除了斩杀落青冥外,起到的作用便也微乎其微,可若是在无念大师的计算里,我也许真的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也算幸不辱命,没有酿成大错。” 木皆然想了想,说道:“或许师兄把天弃荒原发生的事情,全都计算在棋盘内,可我们终究不是棋子,而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唐神将和时方雪都受了很重的伤,他们短期内没办法再留在这里,倒是要烦请归海教习与我一起,暂时看守天弃荒原。” 归海断空没有拒绝,林敢笑虽然已经死了,但天弃荒原还在,总要有人继续镇守,唐闻柳和时方雪也要各自回去养伤。 但他想着,人虽然是活物,有着自己的思想,但若依旧被算死在棋盘里,那反而是更可怕的一件事情,他凝望着南禹的方向,暗暗想着,或许无念大师已经超越了观主,也说不定。 ...... 天弃荒原发生的事情并非世人皆知,但对于站在世间很高位置的那些人眼里,其实也算透明的。 魏国悬海观的某处山林。 穿着有些不甚整洁的青袍男子慢悠悠地来到溪流边站定,他望着那背负双手,凝望远方的老者,很是尊敬的见礼,说道:“老师,小师妹已入四境。” 观主远望的视线收回,放在那青袍男子的身上,笑着说道:“山外帝君林敢笑在姜国搞出的那些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青袍男子沉吟着说道:“林敢笑在荡魔时期活下来,他的主要目的肯定在于打破镇魔屏障,让得天弃荒原和天弃雪山的山外之人重临人间,他把第一个目标放在了天弃荒原,而此地和姜国、西晋都接壤,偏偏山外之人只在姜国境内有行动,西晋里却一片平静,总有些特殊的原因存在。” 他望了一眼观主,犹豫着说道:“弟子觉得,林敢笑应该还有其他的计划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在姜国肯定有着一些让山外之人很重视的东西。” 观主笑眯眯地说道:“那你便去找找吧,或许你应该去一趟姜国东郡青海。” 青袍男子领会到了观主的意思,姜国东郡是白鹿峰的地界,而青海镇距离白鹿峰也很近,那白朔也已入了五境,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 北燕道宫。 云中崖是道宫西天门圣殿的教谕,也正是曾被剑仙王乘月一剑毁掉的那座圣殿,只因云中崖有着镇守天弃雪山的职责,才能在西天门圣殿被摧毁的那一刻幸免于难。 而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回去过天弃雪山了,一开始西天门圣殿被摧毁,道宫始终保持沉默,也未曾有过重建西天门圣殿的动静,但其实云中崖是很想把西天门圣殿重建起来的,而且想把它直接建在西晋帝都,洛阳城里。 这里面牵扯到的问题,自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的。 但如果西天门圣殿真的重建,而且是建在西晋都城里面,那就是要像剑阁宣战,哪怕他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可实际的行动,便已经能够代表一切。 只是跟剑阁宣战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道宫也需要做充足的准备。 西天门圣殿重建也只是一个构想,尚未付之行动,但想来,也不会是很久远的事情。 山外帝君林敢笑出现在天弃荒原的事情,北燕道宫自然也有所察觉。 但他们也只是在默默观望着。 不久前,道宫南天门圣殿下达了一道指令,因入驻姜国坻水郡的一座小南天门被毁,北燕道宫被严重挑衅,一批南天门圣殿里的四境修行者,直接绕开镇守在姜燕边境的狂草堂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姜国境内。 狂草堂是姜国四神将之一,因姜国和北燕历来紧张的关系,姜国便不允许北燕里有五境的修行者出现在边境,且狂草堂也能察觉到五境大修士的气息,他们也很难轻松跨过边境,而四境里的修行者,自然更容易察觉,但也正因如此,也更容易混淆视听,反而不会被狂草堂第一时间发现。 至于同样在五境的柳飞羽能够潜伏进北燕境内,不是因为北燕不在意,这是相互的,但因在边境有狂草堂震慑,北燕军队里根本没有能够抗衡的存在,且北燕地势复杂,较比姜国,更容易隐藏。 北燕道宫虽然处在北燕皇室之上,但也只在北燕皇帝有事相求时,道宫才会有人出来,整个北燕在明面上的五境大修士其实是很少的,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够像姜国那般,专意派遣五境的大修士镇守边疆。 若非道宫的存在,依照北燕的实力,根本没有和姜国抗衡的资格,但就算道宫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哪方势力敢轻易冒犯北燕领土。 而道宫里除了那些很强大的修行者外,也有寻常的圣殿门徒在北燕境内行走,只是他们心高气傲,且修为也没有跨过五境门槛的,也只是到处搞破坏的蛀虫,根本指望不上。 这便形成了,北燕里五境的修行者无法进入姜国,而姜国的五境修行者只要谨慎一点,其实潜伏进北燕并非很难的事情。 前提是不能招惹道宫。 而此时的天弃雪山,大雪纷飞,寒冷程度远胜天弃荒原,入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没有植被,也没有生物存在的痕迹。 在雪山山脉的外围自是有北燕百姓在生活的,因北燕疆域不甚辽阔,一年四季里,整个北燕都身处在寒冬之下,唯有都城附近方圆才能偶尔感受到一丝暖意,但北燕百姓也很多,不可能全都挤在一起,难免会有一辈子都生活在困苦之地的情况。 雪山山脉在北燕占据的范围很广,越往深处走,便也越寒冷。 但在雪山山脉的最深处,确有人在活动。 在某个山坳里,连着壁洞搭建着一座很简陋的茅草屋,但却能够抵挡暴风雪的侵袭,在那茅草屋的前面,有堆积着不少的木柴,但也已经被白雪覆盖,旁边放着同样沾满雪花的木头墩子和一把斧头。 茅草屋里走出了一个年青人,他径直走向那木头墩子,提起了斧头,抽出被白雪覆盖的一块木头,架在木头墩子上,便开始劈柴。 他的动作很快,随着他不断挥落斧头,旁边堆积出来被劈好的柴便也越多,他停下劈柴的动作,轻吐一口气,眯起眼睛望向那连绵的山脉,白茫茫地没有任何其他的杂色,倒是有冬鸟低空掠过,似在寻找着食物,可惜忙活了很久,也是徒劳无功。 然后它便成了年青人的食物。 被白雪覆盖着的木柴自然是有些潮湿的,但对于年青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很快便生起了火,给那冬鸟拔了毛,清理出了内脏,架在火上烤。 年青人始终都面无表情,做任何事情,他的脸上都不会轻易出现变化,最大的表情变化,也就是皱一下眉头。 待得肉香味渐渐传出来,茅草屋前便也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老者,手里捧着一个残破的碗,他略过烤肉的年青人,直接坐在屋檐下,开始亦步亦趋的鼓捣着碗里很纯白的雪,而他脚下也放着不少瓶瓶罐罐。 等到年青人把肉烤好,老者碗里的雪也成了冰沙,上面还撒着几瓣粉粉地不知名小花,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两个木勺,走到茅草屋前的小木桌旁边坐下,将那碗冰沙放在桌子上,看着年青人面前那只烤鸟,说道:“很久没有吃到肉了,这只鸟那么傻,被你抓到?倒是挺肥的,说来也是奇怪,这种鬼地方,它是怎么吃这么肥的?” 年青人平静说道:“它有翅膀,可以飞很远,而且也很习惯此地的寒冷,雪山的范围对它而言并不是距离,寻常的食物自是很难找到,但有些食物,我们不能吃,不代表它不能吃。” 老者的表情有了些很怪异的变化,他怔怔地看着那只香喷喷的烤鸟,突然有些犯呕,连忙捧起那碗冰沙,抄起一勺就往嘴里送,含糊不清的咕哝道:“那玩意儿你自己吃吧,千万别客气,也别让我,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胃里不消化。” 年青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看了一眼老者,便直接啃了起来,那只冬鸟确实很肥,味道却有些难以言表,但年青人却吃得很快,直到被啃剩下的骨架被仍在桌子上,老者才有些迷惘的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