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小的石头
昏黄的烛光里,四下一片静谧。 风声敲打着门窗,桌面上的茶水已凉,李梦舟背靠着墙壁,坐在客栈里的床榻上。 他向来不会对没必要的事情思考太多,因为只要他想,便会去做,不想,便不会去做。 但事关林少云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思考。 当然,他思考的时间并不长。 都城是必须要去的,但并不急于一时,毕竟他已经等待了八年。 既然这段时间可能会是与林少云相处的最后时光,那么他也根本不需要多做考虑。 他反而想的是,如果加入清风帮,势必要与白鲸帮正面较量,而且为了尽量减省时间,必须以最快速度除掉白鲸帮。 他这种想法,无论在什么人眼里看来,都是十分可笑的事情。 那可是白鲸帮啊,溪安郡最大的帮派之一,明面上的生意几乎遍布了半个姜国,莫说区区一个少年,就算同等势力的清风帮不也是捉襟见肘。 但这种几乎妄想的念头,对于李梦舟而言,却好像十分寻常,就像在思索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仅隔一面墙壁,客栈外的长街上,叶桑榆苦着一张脸,十分的纠结。 向来对钱财没什么太大概念的她,今天算是深刻领教到了,就算在江湖上,没有银子,也是寸步难行的。 但她并不觉得帮助别人有错,哪怕如今她已经饿的浑身乏力。 然则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苦思冥想良久,立刻计上心头。 她记得这家客栈,自然也知道这客栈里住着什么人。 在地上摸索了一块小石头,很努力的瞄准目标,朝着一处窗户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这在深夜里是很突兀的声音,但动静不是很大,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可对于房间里的人而言,这声音便很清晰了。 李梦舟来到窗后,握紧了手中的朴刀,若星辰般的眸子透着精芒。 他没想到白鲸帮的动作这么快,短短时间里,居然已经探知到他的住处,并且已经有了行动。 但来者似乎不是什么高手,这么轻易就暴露了出来。 嘴角挂着冷笑,李梦舟轻轻推开窗户。 在那一瞬间,他已经透过窗户的缝隙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这时,有细微的风声响起,由下而上。 李梦舟左手轻抬,看清手中抓着的石头,眸中隐现一丝错愕。 他本以为是什么暗器,但结果显然不是。 对于高手而言,小小的石头当然也可以当做暗器,但这颗石头明显不是,根本毫无力道可言。 隐隐听到窗户下的一些动静,李梦舟探头朝下张望。 一张俏脸很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帘。 叶桑榆站在窗户下面,抬头看着李梦舟。 两个人四目相对,场面有着诡异的寂静。 李梦舟紧蹙眉头,举了举手中的小石头,说道:“你在干嘛?” 叶桑榆笑嘻嘻的说道:“晚上睡不着觉,扔石头玩,扔到你房间里不好意思啊。” 李梦舟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到别处去玩,我要睡觉了。” 窗户便被重新闭上,留下叶桑榆笑脸凝固的样子。 啪的一声,石头砸在窗户上。 李梦舟猛地打开窗户,看着下方的叶桑榆,说道:“这一次明显不是巧合。” 叶桑榆羞恼的道:“对啊,我是故意的。” 李梦舟不解道:“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还好心的请你吃过饭,大晚上的你来这里砸我的窗户,岂非是恩将仇报?” 叶桑榆不忿的说道:“你不是说江湖上到处都是坏人嘛,反正我帮了那么多人,偶尔做一下坏事,你管得着么?” 李梦舟摇头道:“我只是让你有戒备之心,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坏人,你不要误解我的话。而且不是说你常做好事,便有理由去做一件小小的坏事,你的观念有问题。” 叶桑榆很讨厌这番说教的态度,她也是很要面子的好嘛,心里想的怎么能直接说出来,那样岂不是要被嘲笑死。 她觉得李梦舟一定会嘲笑她。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觉了,很快就要天亮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过,真的很困。而且,不要在朝我的窗户扔石头了。” 话落后,李梦舟便又要关上窗户。 叶桑榆气急,忍不住说道:“等一下,我......我没地方住。” 李梦舟诧异的看着叶桑榆,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叶桑榆觉得李梦舟一定是故意的,这个可恶的家伙。 “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说话,这样一直抬着头很累的!” 叶桑榆很不开心。 李梦舟说道:“你可以随便去哪里,反正我要睡觉了,你想说便说,我没必要一定听着。” 叶桑榆已经忍无可忍,她真的很少生气,但李梦舟太气人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抓狂的。 于是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再次丢了出去,这次的目标是李梦舟的脸。 李梦舟抬手轻易的抓住了石头,不悦的说道:“之前还可以当做是巧合,现在你可是当面行凶了。” 叶桑榆没有说话,泪花却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 而且她本来便有一种柔弱的气质,让人恨不得抛弃一切去保护她,如今流泪的模样,恐怕更会让人为她去死都心甘情愿。 李梦舟便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叶桑榆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哭的时候,那闪着泪花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甚至让李梦舟感到一种难言的负罪感。 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人。 他有些手足无措,乃至觉得有些尴尬。 “你......” 李梦舟吞吞吐吐的说道:“你别哭了......” 叶桑榆只是看着他,泪花一直在打转,默不作声。 李梦舟感到无比的头疼,无奈妥协道:“你要是真的没地方住,就进来吧。客栈的人都已经休息了,不可能再给你另开一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房间让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摊上了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