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路走好
根本无需老胡提醒，池川但凡眼睛没瞎，就知道妮其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大得多。 那些夹杂在鲜血中的块状物，是身体组织！ 她的喉咙似乎已经被撕裂！ “啊！” 池川痛苦怒吼，双拳紧紧握起。 他要将巴维千刀万剐！ 几无没做他想，整个人飞射而出，狂奔向村民活动中心。 绝对不能让对方跑掉！ “呜呜……呜呜……” 然而没跑几步，他又止住身形，迎面一群黑影快速接近，定眼一瞧，不是返祖人兄弟，又是谁？ 来不及去想它们是怎么跑出来的，池川心头大喜。 “兄弟们，给我冲，别让那群杂碎跑了！” 数米宽的障碍，对于人类来说确实很难逾越，但对于身体变异、四肢发达的返祖人而言，也就是奋力一跃的事情。 很快它们就全部抵达对岸，向着巴维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池川折返而回，刚走近，呦呦突然伸出手来。 “干嘛？” 她如果想让自己牵着，不会伸出两只手，所以池川才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下意识将手抬起，分别握住呦呦两只粉嫩的小手。 忽然！ 手臂上一股大力传来，池川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直接抛飞向空中。 他终于明白小丫头想要干嘛。 只是这股力量，未免有些骇人。 等双脚落地时，他已经来到深坑对面。 而且这还不算完。 将140斤以上的他轻松甩出数米远后，小丫头双膝微屈，小小的身板一跃而起，就好像脚底生了弹簧一样，从容不迫落到自己旁边。 来不及惊喜。 池川忙道：“老胡，把妮其抱回去，照顾好，我去把那个王八蛋抓回来，他要治不好妮其，我剐了他！” 妮其的伤势有些骇人，弄得他和老胡完全不知所措，现在只希望“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确实好使，下手的那家伙能有办法。 老胡抱着不停咳血的妮其，脸上默默淌着眼泪，悲痛万分，用力点头。 “呦呦，走！” 再说巴维这边。 离开顶角村后，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带着六名手下沿着盘上公路飞快撤离，同时密切留意身后的动静。 快了！快了！ 他心里默默念叨。 笃定对方肯定会追上来，不过没关系，再有两分钟，前面会有一个小岔路，从那里进去后，有一方水塘，水塘里侧的岩壁处，有一个战时留下的防空洞。 他以前在那里钓过鱼。 位置很隐秘，需要蹚水或划船过去，旁边还有树木遮掩，非常适合藏身。 呜呜！呜呜！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巴维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怎么可能？！”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对方从村口返回村民活动中心放出返祖人，哪怕丝毫不耽搁，至少也需要两三分钟。 然后返祖人追过来也要时间。 另外再找一只楼梯应该更费功夫。 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快啊！ 他顿时面色惨白。 而身旁的手下更是鬼哭狼嚎。 “不好啦老大，好像是返祖人追上来了！” “什么好像，就是！” “完蛋了老大，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 没有任何办法。 这段盘山公路一侧是山壁，一侧则是水泥栏杆和悬崖峭壁，除了沿着路面继续前行外，根本无处可逃！ 而比腿速，他们可没把握快过返祖人，专业运动员还差不多。 奈何不跑也得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七人之中身体素质最好的，当属刀疤脸，正是仗着这个，末世之前他一直在社会上厮混，周边一块也算小有威名。 不待巴维开口，他没做二想，果断扔掉背上的袋子。 见此一幕，旁边的锥子脸见样学样。 嘭！ 嘭！ 两只沉甸甸的帆布袋摔在路面上。 噗通！ 紧随其后的巴维其实已经注意到，可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绊飞出去。 而路面也就五六米宽，除去包裹之外，他一米九几的个头再往中间一横—— 后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遭殃，纷纷摔倒。 霎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刀疤脸和锥子脸则头也不回地狂奔离开。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机会。 返祖人毕竟智商有限，肯定会一哄而上先收拾眼前的猎物。 “啊！刀疤，你个王八蛋！” 巴维顾不得被摔破的手脚，迅速从地上爬起，飞快抄起鱼竿，甩出鱼钩，想要钓回来一个。 特别是罪魁祸首的刀疤！ 可惜的是，两人跑得太快，已经超出他的鱼线范围，或是说攻击距离。 许久没有失手的他，竟收回一只空钩。 气得巴维血管差点没爆裂。 再想跑，已然来不及。 “别，别别过来！” “娘啊！” “老子跟你们拼了！” 惨叫声乍起，回荡在整个山林间，百米之外的池川听得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返祖人兄弟已经得手。 他不禁外加步伐。 而旁边的呦呦则完全不必他照料，蹦蹦跳跳跟在他身旁，闲庭阔步一般。 他现在已经明白，严重低估了小丫头的实力。 她的力量可不仅仅是比成年人大一点那么简单，而且速度也不慢，体力更是远胜成年人。 很快，一幅恐怖画面便呈现在池川眼前。 “哇！” 望着眼前修罗炼狱般的景象，一时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没忍住，直接吐出来。 这不能怪他，任何正常人见到这一幕，只怕都受不了。 似乎连胆汁都吐出来后，他才艰难抬起头，喝止道：“都住手！” 17只身上沾满血迹的返祖人，显得极不情愿地离开猎物。 巴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从他死不瞑目的愤怒表情上不难看出，死前应该还挣扎过，因此遭到猛烈回击，身体破坏也最严重，变成好几个部分。 池川一阵烦躁，本想斥责一番，却留意到有几名返祖人也挂了彩。 其中最严重的一只，一把刀片子整个没入腹部，从背后透出，血流不止，估计是活不成。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是，这下妮其该怎么办？ 他嘴角布满苦涩，心情十分失落。 路面的景象委实骇人，他甚至不敢多看，倒是察觉到人头不对，不过实在没有心情再追，妮其目前生死未卜。 退一万步说，即便现在想追，只怕也来不及。 他的怒火主要在巴维身上，而对方已经死得惨不忍睹。 “走吧，都回去。”他有气无力吩咐，打着手势示意。 返祖人们念念不舍挪动脚步。 “嗯？” 池川伸手去拉呦呦，却发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呦呦抬手指向地上的一具尸体。 池川定眼望去，是那个叫阿吉的小眼镜，不过鼻梁上的铁框眼镜已经失去踪影。 他的尸体算是最完整的，甚至都没缺胳膊少腿，只是倒在血泊之中。 池川不明白呦呦是什么意思。 踱步走近后，蹲下身体打量起来，才发现小眼镜其实并没受什么伤，唯独左肩衣服破损，似乎被咬了一口。 他抬手伸向对方鼻尖，果然还有呼吸，人还活着，只怕是被吓晕过去。 恰好这时，公路里侧的岩壁上方传来动静，池川抬头望去，只见一排黑影。 显而易见，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附近的返祖人被吵醒，循着声音或血腥找过来。 他一时有些犯难，几乎无需猜想，等他们离开之后，上面的返祖人肯定会爬下来做清道夫。 再把小眼镜留在这里，他将再经历一次地狱般的恐怖，未免有些残忍——毕竟，这小子还算有点良知。 但是，带回去又有什么用？ 老胡说过，人类被返祖人咬伤后，假如不死，会被同化。 “罢了罢了，既然呦呦替你求情，就饶你一命。” 池川长叹口气，伸手将对方抱起。 小丫头大概是在求情吧，是与不是实际上他也不清楚。 不过，小眼镜给她留了一包糖倒是真。 回到顶角村，利用之前被巴维他们扯走的合金楼梯过了深坑，池川一步不停，直接回家。 只是，还未靠近房子，他突然心头一沉。 因为里面有老胡的痛哭声传出来。 门没有锁，呦呦扒下把手，将其推开，池川抱着小眼镜走进。 “池川大人，妮其她……她，走了！” 客厅中的老胡侧过头来，声音中饱含着无尽哀伤。 其实池川大致已经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连喉咙里的身体组织都吐出来，人还怎么活？ 但也实在没想到妮其走得这么快。 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如此说来，即便他将巴维带回来，就算对方确实能医治，也是徒劳无功。 一切已成定局。 他将小眼镜随意放下，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客厅。 只见妮其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旁边地面满是触目惊心的染血纸巾。 如此也就不难想象，她死前饱受了多大的痛苦。 因此遗留在脸上的并非不甘与不舍，而是一种解脱和安然。 她似乎只是沉沉睡去一样。 老胡清楚她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将她收拾得很干净，脸上没有一丝血迹，在窗外透进的月光的照耀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辉。 池川猛地一拳捶在沙发上。 继而，望向那张安睡的脸庞，柔声道：“一路走好。” 你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生在了一个并不适宜的年代。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再也没人可以伤害你。 在生命的彼岸，我祝福你可以找到你所梦寐的简单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