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贵邸阴差(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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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杨从循和小狐仙胡三在吉黑将军府一通翻找之后,最后确定埋藏镇物的机关应该被人封在将军府正堂中的一根大梁之内。 之后胡三他在杨从循的指点下,顺利找到房梁上的空洞之处,接着就以一双利爪挖开洞口处填塞的泥封漆皮,进而找到一个旧榆木匣子。 许是这镇物真是找得太过顺利以至于乐极生悲,总之就是伏在房梁上的小胡三一个拿捏不住,让这个榆木匣子凌空摔了下来,最后变成地上的一堆碎木片……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木匣子中盛放的东西没有跟着木匣子一道四分五裂。 谁知就在大惊失色的杨从循飞身抢上,从地上抄起……那枚方孔小钱之后,居然说出一句颇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嗨,我还当这镇物是什么呢?敢情是把人家坟主人嘴里塞的压口钱给扣出来了,这么做也太不讲究了!” “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兄弟我咋听不明白呢?再说这不就是一文普通的铜钱么? 现在物价上涨的这么厉害,搁早集上,这一文钱还换不到一枚鸡蛋呢!” 谁知小胡三他不出声还好,他这厢话音刚落,一旁举着方孔铜钱反复端详的杨从循笑嘻嘻得将手中的铜钱递到刚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小狐狸面前。 “兄弟你可瞧仔细了,你拿去集市上买鸡蛋的铜钱可是长这般模样的么?” “入……泉……什么幽?嗨,这背面咋还刻着俩穿袍戴帽的人影啊?” 就见杨从循哈哈一笑:“入泉通幽……这是过去有钱人家专门请匠人铸造出来,意图替逝者打点勾魂鬼差的压口钱啊! 这钱就和益亨口中那些院坊老鸨给姐儿赏下花钱似的,都是一般的私铸钱,这些玩意儿可买不了胡三你口中的鸡蛋……哎呦!” 就在杨从循得意洋洋的冲胡三卖弄自己的广博见闻时,一不留神竟然口无遮拦得说出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下可算是被小狐狸揪住了尾巴,当下人家就不依不饶得追问起来。 “什么叫院坊老鸨赏的花钱?好哇,杨聿你果然是瞒着我和那个孙益亨偷偷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对不对?” “……胡三你一定是幻听了,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莫要狡辩,方才我可是听得真真的! 再说就算我胡三放过你,读者一定也不会答应的……总之杨聿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杨从循只得抹着鼻子,讪讪得开口。 “其实胡三你真的想多了,杨某岂是那种眠花宿柳的浮浪子弟?我不过是从益亨手里见过一枚这样的花钱罢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就像杨从循得空就喜欢冲小狐狸卖弄自己在绸缎庄里得来的见识一般,孙益亨他也很喜欢冲杨从循卖弄自己跟棺材铺老掌柜学来的那些东西,比如说私铸钱。 故名思议,这些私铸钱就是民间私自开炉刻模铸造的,并不具备官钱那样流通回易的功用。 就算铸钱时往里面加了黄金白银也没用,人家商家也不认这个。 不过私铸钱虽然不可以拿到集市上买卖货物,却不代表私铸钱就是一文不值的破铜烂铁。 据老掌柜说,这枚给逝者含在嘴里压住舌骨,避免其死后显出张口瞪眼之类凶型恶相的压口钱,往往在铸造时要请高僧大德在炉具旁一刻不停的念经诵咒。 待金水在模具中冷凝成形后,还要为其做法开光,这样才告功成。 此时的压口钱才有庇佑逝者亡魂,令其不受阴阳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滋扰,进而平安无事得进鬼门关点卯销号,在阎王殿上博一个转世为人的机会。 所以压口钱上一般会铸有‘入泉通幽’、‘入土平安’、‘早登轮回’等祝福祈愿之类的吉祥话。 此外在压口钱的背面,多半还会刻上勾魂鬼差范谢两位大人的真影,代表这位逝者家里是冲两位无常大人行过孝敬的自己人。 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两位鬼差会在阴阳路上多多照顾逝者。 其实这点才是压口钱价值不菲的真正原因,因为真正上档次的压口钱里会有一种特别罕见的成份。 “按益亨他的原话就是,什么念经诵咒超度开光之类都是蒙蒙外行的幌子,真正能护佑逝者亡魂的其实是压口钱铸料中掺杂的一小捻黑土。 据传这捻土是能走阴通幽的走阴人从地府鬼门关内带回来的地府幽土!” 听走阴人讲,甭管在阳间是多凶恶的怨鬼,只要一过地府的鬼门关,沾上城关后面地府幽土就如同被抽了筋的孽龙,老实乖巧得和自家孙子一般。 “所以那些有门路的走阴人会在跟城隍判官交卸完身上的差使后,厚着脸皮向其讨一些地府幽土带回阳间。 别看这捻黑黝黝的黑土不起眼,但凡拿到识货的棺材铺子里,换一个十两沉的元宝都不成问题,这也是走阴人赖以养家糊口的一种经济来源。” “难怪三爷我会觉得这两股煞气长得像黑白无常呢,原来是这当镇物的铜钱里掺了一丝地府特有的幽土,难怪,难怪…… 我说杨兄你是不是糊弄我呢?难道这书的读者们是想了解压口钱的奥秘么?还不赶紧交代孙益亨手中那枚花钱是怎么回事儿?” 眼见那胡三化身好奇宝宝,一口咬住花钱的事情不放,杨从循只得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看来今儿个只能对不住孙兄了,谁让杨某这一时嘴敞呢。” 听杨从循讲,那一回孙益亨在冲自己好生卖弄一番有关于压口钱的‘学问’之后,一时兴起,就从衣兜里摸了一枚私铸钱出来当样品给杨从循开开眼。 不……这枚不是压口钱。 那种给死人塞嘴的东西咋说也是不太吉利的东西,在铺子里摆着卖不要紧,真揣兜里逛大街,那就是心里缺根筋了。 孙益亨拿出来的这一枚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花钱。 就像有时一些生意不是太好的赌坊会主动向前来下注的赌客赠送一些筹码一样。 有些院子为了尽量从别家那里争抢客源,也会授意自家旗下外出唱曲应局的姐儿给在座的公子大爷们挨个派送一枚这家行院专有的花钱。 如果这些公子大爷将来真的有意去这家行院高乐一场,届时就可以用这枚花钱跟老鸨折抵一部分过夜费用……孙益亨的那枚花钱就是这样来的。 什么? 要是多去几个有歌女转局的场子,或者干脆厚起脸皮向同场之人讨要几枚这种花钱,搁一起攒得多了不就可以去院子里平白高乐一场么? 这位看官,你在想什么呢? 这花钱究竟能折抵几何完全是老鸨一人说了算的! 真要是捧一大把花钱上门,那还不惹得老鸨柳眉倒竖,当场就叫龟奴给你推搡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情啊,没劲,没劲! 要我说,这种连颗鸡蛋也换不回来的压口钱完全白瞎钱这个名字…… 哎,对了杨兄,咱们何不就近找一家有眼力见的棺材铺子,将这枚沾染上煞气的劳什子镇物将去换些三瓜俩枣的,也好填填自个的肚子不是?” 谁知杨从循听了小狐狸的建言,却一脸严肃得冲其接连摇头摆手道。 “兄弟此言差矣……那个沾上煞气的镇物并不是什么压口铜钱,而是匣中这柄匕首大小的短剑!” 说着说着,杨从循的眉头不由自主得皱成一个大疙瘩。 “真是怪了,这柄短剑无论是护手还是刀镡都是近几十年才有的制式,看新旧也就是百十年内的东西。 可这柄剑上为何会积累如此厚重的凶煞戾气呢? 依我看,咱们还是去寻那个见多识广的马老客问问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