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铁勒
少年这时候也意识到了秦良似乎是个大人物，只是他目光里不但没有惊喜，反而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所在的部落，正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弄得支离破碎，流离失所。 而来自大人物的关心，就更可怕了。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几年部落遭遇了雪灾，部族一半以上的人都食不果腹，族长却往他们家里送吃送穿，嘘寒问暖，甚至还让部族里的巫师收他为徒弟，教他修炼。 可没过几天，部族为争夺一个过冬的山坳，他父亲一头撞死在了界碑上，借此引发了冲突，占据了另外一个部族的领地。 而又过了不长时间，管辖附近一带的单于也给部族送来了牛羊粮食，甚至还有酒水，还从部族里挑了不少年轻人加入了他的卫队。 可过了不久，西荒一场战争爆发，族长穿着单于赐予的重甲，骑着单于赐下的宝马，带着部族最英勇善战的儿郎，冲在了战线的最前面。 于是族长与部落里的青壮，在这一场战争中便全部战死。单于也大败而逃，少年所在的部落，也被胜利者所占据和瓜分。 少年和母亲跌跌撞撞，逃进了西疆的深山之中，靠着之前族长的赏赐和父亲在山里找到的秘密洞窟才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如今他见秦良对他似乎释放出了善意，便本能地想到了父亲与部族的遭遇，心中警惕和惊惧更是不少。 但他转念便想，大人物就算想让他去死，也会先给点甜头。 反正自己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死之前，总得给娘亲找点好处是不是？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说出起了他与病容摊主之间的恩怨。 少年自称铁勒，是西蛮丁零族人，而这名摊主则叫铁穆，是西蛮与仙朝的混血，只是从长相上看，铁穆身上没有西蛮人的半点特征而已。 铁穆与铁勒之前生活的部族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所以在以往的时候，铁穆经常到部族收买大荒特产的草药。 部族被灭之后，铁勒与母亲逃入了深山，可迫于生计，他们还是要与外界换取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一次在荒原邂逅了铁穆的商队之后，铁勒的母亲便与他约定了时间，每月把采摘到的药材交给铁穆去卖，换取生活必需品。 东西落在铁穆手里，价格是要大打折扣的，而且铁穆还不愿意给钱，但母子俩为了生活，最终还是忍气吞声，把辛苦采到的药材卖给了铁穆。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铁穆打听到了铁勒手里有一块可以进入鬼市交易的太平牌，便游说铁勒母子，把太平牌交给他，把货物拿到鬼市去卖，可以卖更高的价格。 铁勒母子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只是经不起铁穆的威逼利诱，尤其铁穆表示，如果它们不愿意交出太牌，那以后就不再收他们的货物，让它们活活地饿死在深山之中。 最终母子终于让步，但铁勒坚持，自己要带着太平牌一起去鬼市。 而且去了鬼市，等东西卖完之后，铁穆要把以前克扣他的钱财一次付清。 铁穆对少年的提议自然表示同意，但要求太平牌从此要交给他。 铁勒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表示以后可以一起去鬼市，他卖从山里挖出的东西，铁穆卖草药，互不干涉。 这个提议铁穆也同意，于是便一起来到了鬼市之中。 只是进入鬼市之前，铁穆从铁勒手里骗走了太平牌，说等离开的时候再给回他。 铁勒心中是不信的，可他第一次来鬼市，心情紧张，不敢与铁穆争执，只盼着把东西卖完之后，赶紧问铁穆要了以往的欠款和太平牌，趁早离开。 而秦良一次性把他手里的器物买完之后，他找铁穆要钱和太平牌的时候，铁穆却是翻脸不认人了。 “那牌子是俺部落用血换来的！” 说到最后，铁勒眼泪水在眼眶打转。 太平牌是收他为徒的部落巫师给他的。族长带族人冲锋陷阵，部落战力最强的巫师，不可能离族长身边太远。 在那场实力悬殊的战争发生之前，巫师已经清楚自己的命运，便把太平牌交给了这位天赋不错的弟子，希望凭借这一块牌子，能够去到仙朝生存下去。 这块太平牌的来历十分艰辛。 太平牌来自镇西军。 那是十五年前，镇西军拿出三块太平牌，让附近的近百个部族商量分配。 这近百部族商议的结果，便是格斗，近百部落派出最英勇的战士去厮杀战斗，只有最后活着的三个部落，才有资格拿到太平牌，可以凭借太平牌，进出鬼市进行交易。 虽然往后每年，镇西军都会继续做这样的事，可往后镇西军所发下的太平牌，限制极多，比如限制了进入鬼市的人数、货物和时间等等，而铁勒手中这一块却没有任何限制的。 也正是有鬼市的贸易，使得铁勒所在的部落虽小，却培养出了不少武修和练气士。 只是没想到的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部族才会被单于所看中，最终成了战争的炮灰。 “大人呐！可千万不要听这小蛮狗的胡说啊！” 铁勒说完这一番话，铁穆当时就慌了：“这太平牌，是我的好友，黑羊部落的大巫师赠送给我的啊……” “呵……” 王四看了看秦良一眼，目光冷冷盯着铁幕一眼：“那黑羊部落，就是铁勒这小西蛮的部落吧？” “正是……” 铁穆连连点头。 “狗东西！” 王四一脚飞踹，便将铁穆一脚踹飞。 铁穆虽然有修士体魄，可在王四这一脚之下，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一个部族的巫师，会把整个部族的命根送给你！你是他亲爹啊？！” 王四愤然说道：“你一个混血的杂碎，骂起西蛮，可比我们仙朝的人还狠！呸，真不是东西！” 他真正生气的是铁穆这厮，说谎就不能认真一点，这么随意，真当他脑子不好使，还是他提不动这半截砍刀了？至于铁穆怎么骂西蛮，随他喜欢。 “黑……先生，这事情，您看如何处理？” 王四骂咧咧之后，赶紧换了声调问秦良。 “叫我黑袍就好。” 秦良淡淡说道：“鬼市，总有鬼市的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