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谪仙将进酒 青莲剑歌行44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定数,纵有诛邪在手,又能奈何?”老者声音暖和下来,不再严厉愤怒,一顿,叹说:“也罢!剑,你可盗走,但你得帮老夫做一件事情,否则,你将死于这诛邪剑下。” “先祖但请吩咐,无论何事,弟子一定办到,若有食言,不得善终。”鲁缺叩头发誓,不敢冒犯。 “好!”老者长吟一声,说:“老夫要你去杀一个人。” “何人?” “蜀山,慕容!” 这话才罢,还不等鲁缺应说,只听“咻”的一声响起,那青铜悬棺中的诛邪剑,便以极快之速飞到鲁缺背后的剑鞘之中。紧随着,还不等得鲁缺做何反应,他脚下的青石小道突然直接断裂崩塌,当即,鲁缺便连同着那些碎石垢土,一并朝深渊底下坠落而去。久许后,猛地栽入深水,被突然袭来的大浪拍得昏死过去,丧失知觉。 此间风云皆变色,万物轮回生与死。等得鲁缺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被人所救,如今正身处在一条大船上,周遭是看不到边际的大海。这瞬里,鲁缺正背着诛邪站在船头,在海风的吹拂下,可见他脸上写满万千难以形容的复杂之色。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变得深邃黯然,像那深渊一样让人看不透。 “少侠!”忽然,一个手持绿玉杖的白面书生,从船舱走到鲁缺旁边。这绿玉杖也不大,很短,说是棒也不为过,似是什么象征,而非真是杖。这间,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鲁缺,问:“少侠,你还没有告诉在下,你为何会从这大海中突然冒出?莫非少侠真如我叔父所说那样,是从海底之国而来?还有少侠这身装扮,怎么……怎么会是秦觞时期的服饰?” “秦觞,真的亡了?”鲁缺眼神复杂,就在方才,这个白面书生告诉他说,秦觞,亡了。 “这还能有假?”白面书生面上神色更为奇怪,顿了顿,接着道:“书上说,上古有国,乎之秦觞;经一千六百余年,为汉楚所灭。算到今时现在,大约十万余年!” “什么?十万年?”鲁缺大惊,随之眉头凝得更为深重,透着无尽复杂。他看着远处突然飞过的一群海鸟,在心中暗暗问自己说:‘我在武阳乾陵中待了十万年?这……这怎么可能?’ 鲁缺盗剑,一眼万年。 望着那浪起浪落的无边大海,鲁缺心情复杂到极致。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武阳乾陵中待了不过半月,但如今出来竟已是十万年之后。尽管鲁缺万不敢信,可眼前这白面书生的衣着打扮,的确和他大不一样。更为重要的是,鲁缺自幼通晓阴阳数术,方前几经掐指拨算,虽算不出这是什么朝代,但却可算出自己身处之地,确实已经不再是秦觞,而真是十万年之后,一个对他来言完全陌生的朝代。 “少侠!”白面书生也是二十出头,和鲁缺差不多大,一身文墨笔香,举手投足间显得很是儒雅,满腹经纶。只是他手中那绿玉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若换做一纸白扇,则更会好些。这时,他也面向大海,背双手,瞭望着远方,说:“我不知少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但我敢用自己人头作保,你口中所说的秦觞,确实在十万年前就已经灭亡。流传到如今的,也只剩下一些捕风追影、碎梦裂遗般的神话故事,做不得数。因为十万年的岁月实在是太长了,长到连我们隐门中人都无迹可寻。” “隐门?” 鲁缺听后颇为吃惊,他识得这隐门,据传是一个专门负责记载各朝各代历史,还有各种名人轶事,江湖秘闻的神秘门派。神秘到自古以来,皆无人知道是何人所创,隐门弟子也不例外。其后更不知是何变故,隐门竟一分为二,成白成黑。如今大船上这白面书生,便是当朝白隐门少主,百晓生,江湖别称,天下第三聪明之人。 他本和叔父百季真身居海外邦国,因有要事需办,故便船拜中原,却不想阴差阳错下,救得鲁缺这怪人。于是一顿后,说道:“不错,在下不才,正是白隐门少主,百晓生。这,也便是我能看出你这身衣着打扮,是秦觞时期的原因,若换做其他人,定然以为你是个番邦异客,将你杀了。” “能否告诉在下,秦觞,究竟是怎么灭亡的?”鲁缺现在心里更多的是自责,认为秦觞覆灭都怨自己。回想曾经种种,鲁缺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盗圣,但却一直心系秦觞安危,念及百姓疾苦。所作所为亦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掘该掘之人墓,盗该盗之人物,乃一身正气的侠盗。故,纵使如今一眼万年,鲁缺也想知道个始末。 百晓生听后,转过头看着鲁缺,眼神中那种复杂突然变得有些清澈,似是已明白些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一顿,又转过头看着海中浪花,背着双手,指间转着绿玉杖,说:“书上记载,秦觞末年,天下大乱,四方起义。其中,有一神人呼为羽邦,文武双全,旷古无二。终,破秦觞,震九州,救万民于水火,建汉楚王朝,雄霸中原两千零一十九年。” “定数!一切,原来真的都是定数!”鲁缺心中有恨,但不知道该恨谁。他这一刻完完全全明白过来,无论是历史的变迁,还是朝代的更替,不是任何人能够左右,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故一顿,鲁缺深吸一口气,问:“可否告诉在下,现在是什么朝代?” “晋唐二十四年,七月十七。”百晓生依旧背着双手望着海中浪花,没再转头看鲁缺,嘴角露出快意微笑,双眼变得似从未有过的笃定。顿,竟念吟词谣一首,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少侠,借着这大海风光,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如何?” “打赌?”鲁缺没想到百晓生会这么说,有些惊诧。但才一愣,就问:“赌什么?” “你!”百晓生看着鲁缺云云一笑,边度步,边把玩着手中绿玉杖,说:“在下若能猜中你是谁,那么便算我赢。假如猜不到,那便算你赢,如何?敢赌一场么?” 听到此话鲁缺更为惊诧,心想自己和眼前这人乃平生第一次相见,且说自己还是十万年前之人,故而万不敢相信百晓生能猜到。于是,笑说:“这赌我应了,但是,我输了如何?你输了又如何?” “简单!”百晓生也不墨迹,直接道:“我输,便请你喝一壶上好的酒。你输,则需要帮我一个忙。” “这好像并不公平!”鲁缺皱起眉头一琢磨,遂又问:“酒是什么酒?” “八百年的女儿红!” “哈哈哈……”鲁缺突然长声大笑,直言不讳,说:“那不用赌了,直接算我输吧!” “这……”百晓生听后一愣,万想不到。但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百晓生便也是长声大笑,道:“哈哈哈……少侠既然如此好酒,那便这样,无论输赢,在下都陪少侠喝个够如何?” “好!一言为定!”鲁缺快人快语,直接答应。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正是一壶能够醉人的酒,一壶让他醉生梦死的酒。只有这样,他才能忘掉那些秦觞旧事。 “一言为定!”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百晓生随后拱手一施礼,说:“那……少侠,在下就献丑了! “百兄请!”鲁缺很豪迈,也很自信,自信百晓生不可能猜到自己是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这个陌生的朝代,就像一块被青苔遮住真面的石头,无影无形。 “如果我猜得不假,那么,少侠并不是晋唐中原人,也不是邦外异客,而是……”百晓生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不语,故作神秘和若有所思,转头看朝鲁缺。 对此,鲁缺心中不禁为之大惊,但还是努力沉住气,不让这大惊表现在脸上,很自然转过身,面朝大海,不去看百晓生。遂,便假装无事,开口问:“而是什么?莫非百兄你……还真相信我来自什么海底之国不成?” “非也!非也!”百晓生突然高兴起来,因为他方才那般停顿是故意为之,也是一种试探。便经过这最后的试探,他更确定了自己心中想法。于是,说:“在下敢肯定,少侠绝非我晋唐之人,而是生于十万年前的秦觞人,对否?” 听得此话,鲁缺心中更为大惊,万想不透百晓生到底是怎么猜到的,也看不透百晓生究竟是敌是友。无奈,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哈哈哈……百兄说笑了,试问普天之下谁能活上十万岁?若是有,不妨引见引见,在下倒真想看看是何等仙人模样?” “哈哈哈……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百晓生之所以能猜到,是因为自从他把鲁缺从海中救起来后,鲁缺口中就一直在反复念叨着‘秦觞’二字。尤其是在昏迷的几天里,更是说着一些匡扶秦觞、忧国忧民之言。虽不及重要,但百晓生天下第三聪明之人的称呼可非白叫,几经推敲观察,便已猜得一二。但,猜透归猜透,看破归看破,百晓生却没有多做纠缠,而是吟诗一句,接着又故作神秘,问:“少侠,我还能猜到你姓甚名谁,信不?” “百兄,你我素未谋面,当下此见,也是平生第一见,我不信你能猜到在下的名字。”鲁缺说这话时其实心里很虚,,他听得百晓生连自己是十万年前的人都知道,一个名字对他来言更不再话下。只是,鲁缺想挣扎,垂死前的挣扎,为面子。 “哈哈哈……少侠,那看来这赌,是我赢了!”百晓生又大笑,只是他这笑很爽朗,不像鲁缺那样复杂。高兴得将手中绿玉杖旋风般一转,遂,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少侠之名,应叫做……李太白!” “哈哈哈……”鲁缺又豪迈大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本以为自己输定无疑,却不想最终一刻,百晓生竟棋差一招将之猜错,所以大笑。但是,鲁缺却并未着急点破,相反还有些疑惑,觉得像百晓生这样聪明的人,所作所为,哪怕一言一行都不会平白无故。于乎,在一阵大笑后,便静下心来,好奇问:“恕在下直言,我很好奇百兄为何会猜这个名?可有什么依据?” “哈哈哈……”百晓生也跟着大笑,只是这大笑里透着一股复杂,不豪迈,也不爽朗,反有些生气。顿后,百晓生说:“少侠,你未免也太低估我白隐门了吧?在下虽不懂任何武功,也虽然你身后这剑的确厉害,但我自诩还有办法能够应付。然之,少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剑?” 刹时之间,鲁缺便犹如那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从盗得这剑开始,鲁缺就没有好好参量过,如今百晓生突然提起,鲁缺倒还真想看个仔细,于是二话不说便将背后诛邪解下。却未料,百晓生见得此幕后,身子竟情不自禁向后退出几步,似是在忌惮。这让鲁缺颇为惊诧,心中也同时升起丝丝疑惑。遂,低下头,看向手中诛邪。。 鲁缺没有着急抽剑,而是看着这剑鞘。尽管这已是十万年后的晋唐,但鲁缺却清楚的记得,这剑鞘非同凡响,乃是匠门祖传之物,各代掌门人的信印。拥剑鞘者,便为匠门之主。鲁缺,正是第二十三代掌门人。 回念曾经幕幕朝朝,鲁缺感慨万千,无奈一笑后,便握紧剑柄,猛一下将诛邪抽离剑鞘,想看个真面。但未料到,诛邪才刚刚脱鞘,就闪出一道寒厉剑光。震得百晓生差点摔倒不说,便是那整个海面之上都惊起一层方圆浪花。也就如此刹间,那本煞红如血的诛邪,突然失去原来血色,变得通身黑乌,与剑鞘无二。立,鲁缺再看去,正见得剑根之处,刻着‘李太白’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