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山

    平时只要勿语不凝神就还没事，每次他精神集中时间过长，总会感觉头昏眼花，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病。这一次，勿语躲在神坛之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又是晚上，爬出来时正好遇到庙里新来的和尚来打理贡品。

    勿语，你今天偷懒了！和尚语气很平淡，他和勿语平时交流也不多。

    勿语露出了一丝惭愧的表情，期期艾艾的道：大师，我今天早上感觉头疼得厉害，在神坛下躺了一会儿，没想到睡过头了。实在对不起，这里交给我来打理吧。

    不用了，你去厨房吃点饭，如果晚上睡觉冷，等会在我房里抱床被子。和尚还是心善，没有为难不语，反而略加关照，勿语毕竟还是个孩子。

    谢谢大师，我现在好多了，事情我来做吧，等会再吃饭。说完，勿语自顾自的忙了起来，打扫卫生，拭擦贡台。

    和尚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给他端来了一碗白米饭，上面还有些秋白菜。

    等勿语搞好卫生，大口吃着饭菜，和尚在旁边说了句：这几天别乱跑，外边闹得很凶。

    勿语抬头不解的看着和尚。

    竹林坝那边的易老三昨晚死在了竹林里，他家的亲戚在找对面黄老板吵，说是黄老板叫人害了易老三性命，因为易老三这几天都在找黄老板闹事，要钱。这事牵扯到了你以前住的地方，那位老郎中家搬迁的问题。和尚坐在蒲团上头也没抬，手里佛珠不停转动。

    张师傅已经走了，房子既然被拆，跟我就没关系了。姓黄的和姓易的两家争执，直如那恶狗抢屎，除了恶心，不作他想。佛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易老三遭了报应，姓黄的也快了。勿语低着头，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道。

    和尚起身回去，到洞口时有说了一句：等下来拿棉被。

    勿语抬起头，看着和尚离去，他不明白和尚今天为什么给他说这么多，好像另有所指。勿语后面说的话和说话的语气，煞气有点重，主要还是年纪太小，牵扯到他在乎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还是老和尚师傅是对的，勿语，就是要多做少说才对。

    他去把碗洗净放到厨房，去和尚房里抱了一床被子到龙洞底部，这里不通风，还算干燥，不比睡柴房差。不过胆小之人是不敢来住这里，还是那句老话，宁宿孤坟，不睡破庙。

    勿语不知道易老三的亲戚为什么敢去找黄老板吵，难道昨天还留下了什么证据吗？现在不管那么多了，明天再去看一下情况。

    下一个就是姓黄的了，你准备好了吗？勿语裹着被子，恨恨的念着。

    勿语知道，人的一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走下去。不论好的，坏的，只有一时，没有一世。没奢望老张头能长命这事传播的速度很快。他并不关心这事情的经过，他想知道结果。

    公人调查的结果是易老三是被人砸死的，一个醉鬼坐着，不管往哪个方向倒，坠倒的力度不可能出现致人死亡那么重的伤势。而且那块青石是从竹林后面搬出来的，能舞动十来斤的青石把一个成年人一击打死，凶手必然是个强壮男子。

    而杀易老三这个穷无赖，要说事关金钱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可能是仇杀。易老三得罪的人很多，周边村民恨他的更是不少，但要说仇恨到要至他于死地，也还不至于。所以，杀人动机基本上是指向了最近和他矛盾甚大的黄老板。

    勿语有些失望，因为过不两天，他又看到了黄老板，这件事看起来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当然，勿语知道，实际上，这事跟黄老板本来就没有关系。

    杀机有些控制不住，勿语只要一看到黄老板的身影，他就想起老张头临死的情景。再这样下去，就要形成和尚师傅给他说的心魔了。杀掉黄老板，此事不能再拖。

    勿语给和尚说，他要去镇上一趟，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来。

    和尚拿了十张一元的钞票给他，深深的看了不语一眼，说了句保重！

    勿语到了龙洞对面，挥着手对站在龙洞门口的和尚大声喊道：我很快就回来。山风刮过，勿语的声音随风飘散。和尚双手合什，目送勿语的离开。

    黄老板叫黄大胜，在镇上挺有名气，据说开了一家印刷厂，一家饭馆。黄老板还有个兄弟在银行上班，一家人都有些实力，这些是在村民聊天的时候听来的。镇子就这么大一点，一条主干道，长不过千米。勿语走了一趟便把镇子的大小道路摸透，现在主要是先找到黄老板的住处。

    到了傍晚，勿语站在街头，不知该往哪儿走。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对了，黄老板有车，可以按照车的样子来找，这时候，镇上有小车的人可不多，超不出二十辆。

    勿语把衣服紧了紧，起风了，有点凉，肚子也有点饿。老和尚师傅和老张头在的时候，定是不会让自己挨饿受冻的。

    也许是老天真的开眼了，在天黑之前，勿语在一家叫翠竹饭店的门口看到了黄老板。

    勿语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藏了起来，这也许就是他那瘦弱身子的唯一好处，不占地方。黄老板和几个男男女女在有说有笑，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想来也是，有钱有势，心情想不好都难。

    勿语右手摸了一下衣领，上面藏着他的五枚银针，思索了一下，这次该如何出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要对付几个大人不现实，只能等，等姓黄的落单。不怕他黄大胜长得牛高马大，五大三粗，看他一身肥膘就知道，力量再强也有限。

    勿语感觉心中有团火，手开始在颤抖，他只望黄老板身边几人赶紧离开，他已经忍不住想要看到黄老板倒在血泊中挣扎的样子。

    这时旁边两个人影走了过来，看到了躲在楼房角落的勿语。勿语打量了对方二人一眼，一男一女，男的獐头鼠目一身酒气，是个酒鬼，女的满脸横肉，浓眉大眼，看起来像个屠夫。

    小朋友，天都黑了，怎么不回家？醉鬼男子笑嘻嘻的蹲下来，伸手想要摸摸不语脑袋。

    勿语伸手挡开男子手掌，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那胖女人挡住了他盯着黄老板的视线。

    男子打了个酒嗝，勿语退后一步，捏住鼻子道：你们走开，我在等爸爸下班，我爸爸等下就过来了。

    胖女人弯下腰，笑眯眯的对着不语说道：小朋友，天气这么凉，你穿这点衣服太少了，容易感冒。和阿姨回家，阿姨家暖和，就在巷子里。她没有揭穿勿语的谎言，镇上几家工厂，压根没有晚上八点钟左右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