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窦氏姐弟重逢

    大汉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朝中无党派，权力交接很顺利。六月九日，太子刘启登基，尊皇太后薄氏为太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皇后无子，太子位暂缺。因为太子暂缺，皇宫又有一场好闹。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晁错是刘启的智囊，所以刘启的时代就是晁错的时代。贾谊命不好，遇上一位不想有所作为的皇帝。就施展才华这个层次而言，晁错比贾谊幸运，他赶上一位敢想敢干的皇帝。刘启和刘恒有很多相似之处，如宽政爱民，信奉黄老之学等，但刘启比刘恒更想有所作为，这是他两父子的一大区别。

    刘恒减重刑为轻刑，刘启又再减轻。“文景之治”年间，刑罚少用。与秦朝暴政相比，百姓的生活好多了。刘恒不想死人，更不想看见别人贫死，但邓通非贫死不可。如邓通不贫死，难消刘启心头之恨，吮痈之辱。

    安排刘恒下葬，封赏朝臣，大赦天下……一切安排妥当，刘启登基后的第一把火便烧向了邓通。刘启还是太子时，吃了邓通的一次哑巴亏。现在刘启当皇帝了，天下他最大，邓通该还债了。邓通这人，只会装孙子拍马屁，毫无见识。

    为了讨好老子，得罪儿子，这么蠢笨的事，只有邓通这种命中注定贫死的人才会干。自古以来，没有能力却受宠幸的人都难善终，邓通就是其中一个。刘恒送邓通铜矿铸钱，邓通的“邓钱”驰誉天下，与吴王刘濞的“吴钱”并驾齐驱，按理说他不会贫死。然而，邓通为讨好刘恒，得罪刘启。刘恒死后，刘启就是天下最大。邓通一无所能，刘启想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刘启为何非要致邓通于死地是有原因的。

    过去刘恒很宠幸邓通，邓通对刘恒也是忠心耿耿，二人暧昧不已。刘恒曾经生痈疽病，伤口专流脓血，脓血非常恶心，恶臭难闻。为了表示对刘恒的忠心，邓通天天给刘恒吸吮。邓通甘愿为刘恒吸吮溃烂处的脓血，贾谊一定不愿，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邓通用心吸吮，刘恒自然感激，心里过意不去，问天下谁最敬爱他。

    刘恒如此问，多半是感激邓通如此相待，想借邓通之口说出邓通是天下最怜惜他的人。语言都表达同一个意思，从不同的口中说出，意思却大大不同。邓通对刘恒说“我敬爱你”与刘恒对邓通说“你最是怜惜我”，效果判若云泥。

    专事讨好的人，都有点乖觉。邓通明白刘恒的意思，但他不敢直接回应，如果他说最敬爱刘恒的是自己，刘恒也许高兴，但太子刘启一定不高兴；如果他回答是太子，刘恒也许不高兴，但太子一定高兴。刘恒命不久矣可以得罪，刘启是未来的皇帝，不能得罪。刘恒随口一问，就将邓通挤进了夹缝，真是伴君如伴虎。

    邓通于是回答说：“自然是太子。”

    邓通回说太子最爱刘恒，刘恒又高兴又失落，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脸色略显嗔怪之意，殊不知邓通这一句话，可是用心盘算，费了颇大的艰难才说出。

    不过，邓通算计得多，却未能得到刘启的心。刘恒生了脓疮，作为儿子的太子刘启本应该为父亲吮吸脓血。可是脓血流淌，恶臭难闻，太子面有难色，但为了皇位还是很恶心地吸吮了。刘启锦衣玉食，平生没受一丁点折辱，吸吮脓血是人生第一大辱，如何不恨。太子派人打听，知道邓通经常给刘恒吸吮。邓通专以现丑讨好，卖乖讨爱，刘启认定此事是邓通搞鬼，从此心恨邓通。邓通越想讨好刘启，刘启越不买账，最后晚景凄凉！

    刘恒死后，刘启继位。邓通身无长物，被免官后居家造钱。后来，有人告邓通将私自筑造的钱运到国界外。朝廷马上逮捕邓通入狱，立案审查，罪证确凿，依据法律，没收邓通的全部家产后，邓通还欠朝廷几百万。从此邓通的好日子彻底结束了。长公主很好心，赐钱给邓通。长公主刚赐，朝廷马上没收，邓通还是一贫如洗。不能赏钱，长公主就借衣食给邓通。刘启不为已甚，任长公主接济邓通。邓通靠长公主的衣食维系生命，“穷”度晚年，至死不名一文，“寄死人家”。

    这“寄死人家”就是死在人家的意思。邓通住的房子也是别人的，他死时也就是“寄死人家”。

    窦氏姐弟重逢

    景帝的母亲窦氏名叫窦漪房，在吕雉专权期间被选入宫，后来吕雉将后宫姬妾分送诸王，每位王送五人，窦漪房在名单中。窦漪房家住清河（今河北清阳东南），希望分回赵国。她去找主管分配的太监，请求一定让她去赵国。太监答应，临行，窦漪房才知被骗。《汉书》记载，说太监忘了，窦漪房被随机挑选，送往刘恒的代国。依宫中潜规则而论，找人办事，尤其是找太监，不送厚礼不能办。吕雉擅政，姬妾生命难保，生活也是仅能维系。窦漪房并非伶牙俐齿之人，不被宠幸，平常没有积蓄，送礼不到位，太监自然将她的事给忘了。临行，窦漪房又哭又闹，死活不肯走；然而，朝廷力量大，作为弱女子，她怎能抵得过。

    后来，五位姬妾齐到代国，刘恒只宠幸窦漪房一人。这与窦漪房喜读黄老有关。据说，窦漪房喜爱黄老成痴，当了太后后规定宫中只能读黄老之书，否则，轻则被罚，重则遭贬。

    窦漪房先为刘恒生了位女儿，被封为长嫖公主；后来又生孝景帝刘启、梁王刘武等兄弟。窦漪房喜欢刘启，喜爱长嫖公主，宠爱刘武。刘启身为一国之君，言行举止没有什么异常，长嫖公主机心极重，刘武恃宠而骄。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窦太后清心寡欲，养育的孩子却有心怀叵测之辈。

    在窦漪房被宠爱之前，代王刘恒有王后，王后生了四个儿子。刘恒入关称帝前，王后去世。刘恒称帝后，王后所生的四个儿子相继病死。王后去世，王子病死，刘恒自感德薄，似负内疚，没另立王后。古人信天，像刘启这样的仁爱之君，总觉得亲人所遭遇的苦难，全因自己德行不厚，功劳不高。

    称帝几个月后，公卿们上书刘恒，请求封皇后，立太子。刘启最长，兼之刘恒喜爱，立为太子。母以子贵，不久后窦漪房被册封为皇后。

    家贫的窦皇后父母早死，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她哥哥叫长君，弟弟叫少君。窦长君一直住在家，安然无恙，窦漪房成为皇太后后，接窦长君到长安居住。窦少君很小时就被卖出，音信全无，生死未卜，窦皇后思念，让刘恒下诏寻找。一脉血缘，企盼团聚，窦皇后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因为家贫，窦少君在四五岁时就被卖出去，不知身在何方。窦少君几经人贩子周转，被卖了十多户人家，最后给主人进山烧炭。晚上，一百多个烧炭人全睡在山崖下，山崖崩落，除窦少君外全被压死。大难不死，窦少君自卜一卦，卦象说数日后将被封侯。只有长安有封侯的权力，欲求封侯，必去长安。

    来到长安的窦少君，听说新皇帝找寻家住观津的窦姓人。窦少君将姓名、郡县和同姐姐采桑坠落之事写书上报。窦皇后看后，确认有采桑之事，告诉刘恒，让刘恒召见窦少君。窦皇后思弟心切，急欲见窦少君，很正常。作为皇帝，刘恒担心他人投机取巧，冒名一赌，想撞撞运气。事隔多年，恍如隔世，彼此变化都大，谁都不认识谁，只能凭记忆相认。

    分别之事，离别之人最难忘。窦少君将同姐姐分别时，姐姐的言行举止详详细细地说出，他说：“我和姐姐分别时，姐姐讨了点米汤给我喝。”窦皇后听后，抱住窦少君大哭。见此情景，陪侍左右的人悲痛不已，莫能仰视。

    刚刚死里逃生，灭了吕氏家族，好不容易选中一位外戚势力单弱的皇帝，周勃和灌婴见窦皇后突然冒出两位兄弟，担心又起外戚专权之患，祸及皇室，连累自己。他俩找些品德高尚的长者挨着窦氏两兄弟住，希望潜移默化，感化窦氏两兄弟。果然，窦氏两兄弟没犯事，也不闹事。《汉书》记载，“窦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孟母三迁，最终养育出浩气鼓荡的孟子，环境对人的成长真的很重要。

    然而，历史是向前的，周勃和灌婴命好，没再遇上外戚专权，并不代表没有。窦氏两兄弟没干，不能保证他们的子孙也不干。窦氏家族越来越富贵，富贵能骄人，人一骄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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