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冲动是魔鬼 （上）
远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橘红色的朝阳渐渐染红了天边的云彩。蛋黄一样的太阳逐渐跃升，将光明与温暖播撒在大地之上。天地之间看起都仿佛笼罩在橘红色兼淡黄的光晕之中。 卢龙城内也是逐渐热闹起来，早起的伙夫们去各处水井里打水并且开始烧柴生火。他们要为全军提供早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眼眶泛红的燕飞打着哈欠走到了街道上，看看忙忙碌碌收拾各种物资的唐军士卒们，目光看上去有些憔悴。 燕飞并非是想哭，而是被杀虫剂给熏的。 现代世界之中除了偶尔才会出现的蚊子苍蝇之外，几乎看不到别的昆虫类生物。可在古代世界之中，那跳蚤蟑螂虱子臭虫什么的简直就是成群结队的出现。而昨天晚上离开牛进达那里之后燕飞没回现代世界，也没找个帐篷住宿，而是选择了一间房舍。 进了房舍之后燕飞才后悔，这里压根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旧式的砖木结构房屋内虫害滋生，跳蚤臭虫基本就是常客。只要是老旧房屋，又特别是木结构房屋内，寄生虫都是长期住户。在这个人的头里可以不断有臭虫爬来爬去的时代里，燕飞还没睡呢就被眼前众多的虫子给吓的退了出去。 自从人类明了d.d.t与666之后，曾经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瘟疫狂潮的各类害虫们才算是从城市之中销声匿迹。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城市都是依靠着这些化工产品摆脱了困扰人类无数年之久的寄生虫问题。 燕飞被那些虫子们刺激到了，回去就拿杀虫剂过来对付它们。等到将整个房间都熏了一遍之后，看着满地的臭虫这才满意点头。 之后收拾了一下扔出睡袋准备睡觉的时候，因为杀虫剂被夜风吹掉又有虫子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甚至还有直接蹦到他脸上的。这下算是惹恼了燕飞，满院子的用杀虫剂去抓那些虫子。气味之大甚至就连外面街道上的唐军军士都被熏醒纷纷捂鼻。 还好这些唐军军士们不知道什么是生化武器，要不然的话少不得弄出一场大乱来。 燕飞就这么着跟那些害虫们熬了一个晚上，看着地面上铺了一层的各种害虫以及成堆的用光了的杀虫剂，这才满意的离开了这里。 早饭之后，数万唐军整装待。随着主将牛进达一声令下，除了留守卢龙城的一营兵马之外，其余的唐军将士再次轰轰隆隆的向着远方的营州杀去。 营州就是辽西郡，位置大致是在现代世界的辽.宁朝.阳一带。开皇初年的时候这里曾经有过营州总管府，用以震慑附近的高句丽以及草原上的契丹等游牧民族。 不过等到隋朝崩溃之后，这里就被趁机扩张势力的高句丽给抢走了，并且成为了辽西一带的核心据点。 营州城墙高大，拥有三米多宽的护城河。城墙上各种防御工事齐全。城内集结着从各地抽调来的守军两万五千余人，还有数万集结于此的百姓。而粮草辎重足够城里的人吃上半年到十个月的时间。 半年之后就是严寒降临的日子，如果那个时候唐军还不走的话，高句丽人肯定会集结兵马借用严寒的威力来和唐军决战。因此，与几乎是主动放弃的卢龙城不同，高句丽人是准备死守营州的。 此时高句丽的国王是荣留王高建武。这位国王的能力是有的，而且深知中原王朝一旦统一那实力绝非高句丽所能对抗，一直都试图用外交手段缓和双方关系。 可问题在于，荣留王高建武并没有完全掌握高句丽的权力。高句丽的大权被其宰相渊盖苏文所控制。 这位渊盖苏文就是传说之中被棒子们当做是自己祖先，各种吹捧再吹捧的五把刀。据说是因为其武艺高强善于用刀，最牛叉的时候可以一口气用五把刀而著称。反正燕飞是不清楚只有两只手的人是如何使用五把刀。 渊盖苏文的老子渊太祚也是宰相，他家祖上几乎是垄断了宰相这个官职。隋朝的时候渊太祚与乙支文德一同抵抗隋朝的征伐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当渊太祚死了之后因为乙支文德军功太盛而渊盖苏文年纪太小，使得祖传的宰相职务落入了乙支文德的手里。 可乙支文德短命，死的太早。之后心机深沉的渊盖苏文又成功的夺回了这个权利。 渊盖苏文掌控着高句丽的北方土地，其手握高句丽大半的军事力量。而文臣方面则是全都支持高建武，两边各种明争暗斗不断。 随着大唐的征讨，两边终于是能够暂时的联合起来抵抗大唐。不过高建武的军事力量依旧留在了南边，摆明了是想要坐山观虎斗。 营州这里因为其重要的位置，不但有大量的精锐军士驻扎，而且指挥官是渊盖苏文的弟弟渊净土。 渊净土年纪不大，今年不过才十八岁而已。不过作为渊盖苏文的弟弟，身份上的高贵让他成为了营州城内的最高指挥官，试图凭借着手下两万多的精锐死守营州城给与唐军重创。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高句丽因为数次击败隋朝大军，歼灭了百万中原军队早已经是自信心膨胀，甚至已经到了轻视中原军队的程度。 就像是年轻气盛的渊净土，单单想要凭借自己手中两万多不到三万人的正兵以及城内的壮丁就想要守住营州城拖住唐军主力，给自己的兄长率领主力夹击的机会。 年轻人的特点就是容易冲动，缺少城府。尤其是对于初次上战场而且一来就是如此规模庞大战争的渊净土来说更是如此。 这位年轻人在营州的府衙内听到部将报告说城外出现了唐军的先锋兵马的时候，兴致冲冲的就要率军出战和唐军好好较量一番。 渊净土没头脑，可配属给他的那些部将却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纷纷出言劝阻说自己的任务是守住营州城就行。而唐军一夜之间就拿下了卢龙城，战力不可小视，一切当以稳妥为上。 卢龙城破的时候虽然没什么人逃出去，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谋略并不差，各种战场遮蔽战场侦查层出不穷。攻占卢龙城的第二天早上，营州城里派出的侦骑来到卢龙城外看到城头上飘扬的是大唐军旗，自然也就知道了城池陷落的消息。 渊净土一开始还勉强接受了部将们的劝解，毕竟他哥给他的命令就是死守营州城。可当部下说唐军战力不可小视的时候，渊净土却是怒了。 ‘呛啷~’拔出腰间宝剑的渊净土厉声怒吼“什么不可小视？前隋百万大军不还是死在了我父亲的手中？我倒是不信那唐军能比前隋的军队还厉害。城外不过数千前锋轻骑，我集中兵力先吃了他们有何不可？” “将军息怒。”一位须皆白的老将急忙出声劝说“唐军虽然人数不多，而且远道而来。可他们有后援，要不了多久就会蜂拥而至。而我军守卫营州，战兵就只有这么多，一旦损失过重会影响到守城力量。” “唐军有多少人？可曾见到其后续兵马？” “回将军，斥候回报说城外唐军大致为三千轻骑。其后续兵马数万，当在二三个时辰之后抵达。” “哼哼。”渊净土单手拄着宝剑冷笑连连“这些唐军太自大了。区区三千轻骑就敢在我营州城外耀武扬威。他们的后援两三个时辰才会到，我有足够的时间杀光他们。” 摆了摆手止住了一旁想要说话的部将“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担心有损伤影响到守城力量。可你们没想过，若是我们歼灭了这支唐军，那将会是此战的第一场大军功！至于损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从城内壮丁之中拉人就是。” 丢掉了卢龙城，还是一天就丢掉的。这对于渊净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为了挽回面子，他一直在寻思如何重创一下唐军。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对于想要出头的平民以及低等武勋们来说，谨慎是必备的条件，至于面子什么的却并非很是在乎。可对于渊净土这种顶级勋贵来说，面子就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整个营州城内的数万将士全部战死，也比不上他的面子。 “我意以绝。”年轻气盛的渊净土提起了自己的父亲来打气“家父当年面对百万隋军也无丝毫畏惧，杀的他们尸横遍野。现在不过数千轻骑，尔等在害怕什么？随我出战！” 高句丽人是极为嚣张的，因为他们数次击败过隋朝。还用隋朝将士的尸骨铸造了京观来彰显国力。小小的高句丽有过六十万户人家，人口数百万。这些都是他们的底气，甚至狂妄到了认为自己可以和大唐一较高低的程度。 而渊净土的底气则是他身边的五千多骑兵。这是他们渊家重金打造的家族军队，极为精锐。渊净土很快就亲自率领这些全部配备铁甲的骑兵冲出了营州城准备消灭城外那些刚刚赶到的大唐骑兵。 “苏将军，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骑乘在马上的燕飞看着对面还在列阵的高句丽人，笑着看向身旁的这支骑兵将领“我能拿下城门，苏将军敢杀入城内不？” “有何不敢？”苏定芳用力挥舞了下自己手中的马槊，怒喝出声“看本将杀光这些狗贼！” 燕飞轻轻点头，目光转向那些布阵的高句丽骑兵轻叹口气“冲动是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