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艾瑞克的母亲

    听完亚莉莎的话，艾瑞克面色复杂地摇着头，并长长叹息着。

    “我的父亲……是吗？”

    他闭合双眼，随着一些画面划过脑海，并悄悄打开了思绪。

    艾瑞克忽然回想起很多事情，回想起数百年前的经历，以及他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还有他第一眼看见的人。

    而他的诞生是一个谜题，更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数百年前，身为迦楼罗王的艾泽在外出时带回来一个婴儿，而那个婴儿就是艾瑞克，艾泽对外人说，这是他的儿子，但却无人知道他的母亲是谁。

    即便有人问起，艾泽也闭口不提或是直接转移话题，而这件事也成了一个永恒的谜题，最后，艾泽无奈地只说了一句：他的母亲是身份高贵之人。

    然后，所有人通通闭嘴了，因为在那时候人们追求门当户对，身为迦楼罗王的艾泽，他的伴侣也要是尊贵之人，是众人所仰望之人，不然会引起骚乱。

    但不知为何，这位神秘的魔王妃，从未在人前现身过，也没有出现过她的传闻，有人说他是已经死了，艾瑞克只是她的遗孤，也有人说他根本不存在。

    而在艾瑞克的记忆里，那仿佛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她朴素平凡，但却胜过这世间的一切，而她的笑容，也是世界上最为美好的东西。

    但是艾瑞克也未曾见过他的母亲，与他相伴的只有他的父亲，那是一位伟大而庄严的父亲，是统领整个迦楼罗领域的王，他为父亲感到骄傲。

    那时候的艾瑞克和艾泽的关系还不是现在那么恶劣，时常关心他，尽到父亲的义务，但艾泽身为魔王的事务繁忙，一年中鲜有与艾瑞克相聚的时间，艾瑞克没有兄弟姐妹，作为迦楼罗领域唯一的王子，身边不缺物质和仆人。

    但这些垂手可得的东西依然无法让艾瑞克真正开心起来，他的童年是枯燥而无味的，身边几乎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同伴，充满了孤独和寂寞。。

    而后过了几年，在魔王撒旦所造成的灾祸下，他随同艾泽在一座被毁灭的村庄中救了霍寇，而他也成了艾瑞克当时唯一，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接着，艾瑞克也逐渐长大，完美继承了艾泽的优良血统的他自然拥有相当程度的实力，有时候，他会到临界执行任务，也结识到了妖界的许多朋友。

    但在艾瑞克心中，他有一个渴望，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几乎受尽了他人的冷眼，所以，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也一直认为他的母亲没有死。

    艾瑞克从未放弃过寻找母亲的念头，但艾泽不知为何一直不肯告诉他真相，他便只能依靠自己寻找，但却徒劳无功，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艾瑞克清楚记得那天，他独自一人完成了一件较为困难的任务，于是，他便想要跑去向艾泽夸耀，得到他的赞许。

    但在艾泽办事的房间里传来一阵争吵声，艾瑞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没过多久，房间门被推开，迎面走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她年迈的脸庞凹陷着深深的皱纹，若以人类的寿命来判断的话，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

    她看到艾瑞克后先是一愣，然后双眼莫名地激动流出泪水，她慌忙低着头，贴着一边的墙角弓着腰，最后恭敬地出声道：“……艾瑞克大人！”

    艾瑞克瞥着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仅凭她身着的装扮，打心底觉得厌恶，并疑惑于像她这样平凡又身份低微的人怎么能够随意进入魔王的宫殿？

    但是在第二天，这个老妇人被指派为艾瑞克专属的佣人，负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但艾瑞克嫌她老迈而且动作迟缓，丝毫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不过她却也任劳任怨，细心地完成艾瑞克交代了每一件事。

    而以当时艾瑞克的性格本就有些张扬跋扈，时常会耍些脾气并无理取闹，严重点的话还会直接动手，之前的佣人有很多就是被他直接打成了重伤。

    不过，艾瑞克从未辱打过老妇人，不仅是她对自己非常用心，而且他对老妇人柔弱的样子起了恻隐之心，逐渐善待起她，并建立起了深厚感情。

    接着，老妇人视如己出般，辛苦地照料了艾瑞克十年，老妇人记得艾瑞克的每次生日，尽管作为寿命悠久的魔族，他们从不过生日。

    而艾瑞克也非常满意这位佣人，渐渐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

    但是，短短十年，也为老妇人的脸上增添了更多皱纹，她变得苍老许多，而作为魔族，她老得也未免太快了，寿命消耗地过快，她也越来越虚弱。

    艾瑞克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在又过了几年后，老妇人去世了，但并不是老死，而是过度劳累再加上病痛而离世，不免让人觉得她身体柔弱。

    老妇人死后，作为低等佣人只是被简单地安葬在后山，艾瑞克带着忧伤的心情前去祭拜，但没想到有人先来了一步，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他坐在墓前，脸庞布满了深深的疲倦和忧伤，他手上举着一瓶酒，不停地把酒水倒在墓碑前新鲜的土壤中，他随风摇摆的衣角更是诠释了他的痛苦。

    艾瑞克怎么也想不到，老妇人居然还和他的父亲，迦楼罗王有联系，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很不平凡，而他们仿佛也有某种超越了血缘的关系。

    于是，艾瑞克开始到处调查着老妇人的身世，最终得知老妇人的真实身份可能是艾瑞克的亲生母亲。

    这个真相让艾瑞克有如晴天霹雳，他觉得欣喜又意外，最后又悲痛欲绝，没想到他一直寻找的母亲就在他身边，但如今，她却已经离世。

    他开始思念起和老妇人一起度过的那些年，那是无比温馨和幸福的，但是他不理解，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的母亲，让她如此的卑微？

    艾瑞克决定去寻找他，向艾泽问清事实的全部真相，但那天他并不在魔王殿，仿佛早已经知晓一切似的，艾瑞克再次于母亲的墓前找到了艾泽。

    而那副场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他们相互看着对方，那是两个人，三个灵魂汇聚在这里，艾瑞克顿时忘记了想要说的话，而艾泽也没有说一句话。

    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艾泽变得麻木无情而苛刻，艾瑞克也因为母亲的遭遇而对艾泽心存芥蒂，最终，两人的关系也不断疏远。

    而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了数百年，即使艾瑞克逐渐放下了对艾泽的埋怨，他只希望听到一个解释，但艾泽却再也没有回应过他，也未对他抱有期待。

    带着这样的感情，艾瑞克活到了现在。

    即使艾泽对他来说仍然还是那个伟大的令人骄傲的父亲，但他的身影却不那么清晰了，而且站在难以企及的高度，尽管抬头也无法看见。

    艾瑞克不理解，也不明白，他更无法将这件事对任何人说出。

    因为这种纠结是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起初，它是悲伤和失落，然后变成了背叛和欺骗，但最后，它们通通化成了痛楚和绝望。

    而这一切，他是艾瑞克和艾泽父子俩都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回忆结束，艾瑞克睁开双眼，他静静望着眼前依旧燃烧的篝火，一缕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不停搅拌，最后他摇着头，无奈地用手遮住双眼，苦笑起来。

    “怎么了，很难过……是吗？”

    亚莉莎颤抖地盯着艾瑞克那张悲凉的面孔，她也不禁流露愁苦惆怅的神色，急忙摇头道：“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没这回事！”

    艾瑞克轻轻抿着嘴唇，然后张开嘴，正准备说的时候，他又忽然嘴角紧闭，他咬着牙朝向隧道入口的方向望去，皱眉道：“小心，有人来了！！”

    听完，亚莉莎和艾兰连忙站起身，并扑灭了燃烧的篝火。

    他们迅速朝入口的方向跑去，压抑的气息附和着心跳聚集而来。

    不一会儿，三人刹住脚步，一脸呆滞地盯着忽然挡在面前的那个男人。

    “怎么会？你……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魔界王艾泽，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只是他一人，周围并没有护卫，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他仅仅单枪匹马地来到了这里。

    艾瑞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沉如水，但他身旁的艾兰却急了，急忙跑到她面前“我来拖住他，你们两个……快点逃啊！”

    这里只有艾兰拥有魔王级别的实力，由她来拖住艾泽无可厚非，但就在亚莉莎准备逃跑的时候，艾瑞克却像没听到地留在原地不动。

    或许这正是艾瑞克和艾泽之间的联系，无论他们实际的关系多么疏远，他们始终是父子，艾泽能够独自来到这里，也是为了向他传达一些东西。

    想着，艾瑞克面色复杂地抬起头，正视起艾泽。

    “你恨我吗？”艾泽突然问道。

    “我……”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艾泽平静又冷酷地盯着艾瑞克，然后左手搁置在背后，右手则轻轻向外深处，掌心与胸口维持同一水平线，立即进入了临战姿态。

    “……出手吧！”

    话音落下，澎湃的原力从艾泽体内涌出，震荡了整片山谷。

    见故，艾瑞克也深吸了口气，不断聚集着原力。

    “喂，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艾兰着急地咬着牙，并携着亚莉莎退了几步，朝艾瑞克喊道：“我没有半点瞧不起你的意思，但现在的你还不能和他对抗，而且，你的招式也不适用于正面战斗，想想现在的处境，就算你能够和他短时间抗衡，一旦战斗的余波扩散到外部，被其他人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对对！”亚莉莎也着急点头“我们还是快走吧！”

    艾瑞克依旧面色冷峻，毫不迟疑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吧，你们先走，我先处理这里的事，随后，我会跟上的！”

    听完，两人蓦然一怔，心中顿时乱成一团。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

    “那么，就继续待在这里好好看着吧，我会……打倒他！”

    说完，艾瑞克瞪紧双眸，深红的瞳孔没有一丝犹豫。

    “……不错的自信！”艾泽赞扬道。

    接着，两人相互腾空而起，然后来到山谷中心的平地，当作战场。

    而艾兰和亚莉莎也急忙追了过去，站在远处旁观。

    随着轻风吹拂，卷起地表的沙尘，拂动的轻风也逐渐化为狂风起舞。

    而此时，艾泽和艾瑞克正维持着一段距离，相互对峙，快要冻结的空气宛如窒息一般，围绕着诡异而凝重的静域，并散发出毛骨悚然地恐惧。

    “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

    艾瑞克深吸了口气，紧握拳头，并用力将拳头捶打胸口，将脑袋里任何多余的情绪全部扫清，把全身每个细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上。

    但是，艾瑞克并非凭借满腔热血的拼劲，他非常了解自己和父亲的差距，要想从从那近乎不可能的几率中求胜，就只有出奇招。

    而艾瑞克所拥有的唯一能力：【灵魂操作】，因为没有实际的物理破坏力以及发动速度慢的关系，不适用于正面战斗，但它是直接对灵魂进行攻击的，所以无论那个人的防御力强弱，只要受到攻击，都会造成极大的精神损伤。

    但接下来，第一步该怎么做？

    艾瑞克目光焦灼地盯着艾泽，出于忌惮，此时的他就像刚刚学会战斗的小孩子一般，不敢随意发动攻击，他谨慎而小心的观察艾泽细微的肌肉动作。

    而就在这个时候，艾泽的身体划过几道虚线，忽然从视线中消失。

    “去哪了……糟糕！！”

    艾瑞克顿时惊呼，本能地以左脚率先向后挪动步伐。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毫无征兆地看到近在咫尺的艾泽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冷酷的脸，他豁然拧紧肩膀，抡起拳头朝艾瑞克砸了过来。

    “太近了……怎么会这么近？不好……躲不掉！”

    思维暂停地一刹那，艾瑞克不顾一切地将左手挡在了脸前，由左臂抵挡了冲击，那股惊人的力道瞬间带起惨烈的骨骼破裂声，然后手臂曲折压在了胸腔。

    “哇啊！！”艾瑞克喷涌出鲜血，远远地被击飞。

    他身形狼狈地在半空斜飞，飞了一段距离后猛烈撞击到地面，然后弹起，落下，又贴着地面连滚了数个跟斗后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最后，他艰难地从地面站起来，他用右手抚摸着几乎不听使唤的左臂，面色一片惨淡。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