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有机会

    墨菲斯托低头长叹了一声，苍白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烦躁。

    洛岚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墨菲斯托，当他的表情逐渐改变，却见他嘴角噙了丝笑，但那笑容却显得高深莫测，并散发着阴冷与压抑，仿佛连思维都被冻结了。

    “……啧！”洛岚连忙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愈加凝重。

    而紧接着，墨菲斯托又收敛了笑容“……对了，你知道吗？”

    “……什么！？”洛岚脸色一紧，警惕地瞪着墨菲斯托。

    “这世界上有三种人，有将对自己有益的事物都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样发展，如果不符合预期，那就采取一切强硬的手段来达成目的，那就是所谓的利己主义，也有比起自己的利益更希望他人能够受益的善人，但也有那些与世无争，并且无欲无求的平凡人！”

    墨菲斯托抬着他病怏怏的脸，面色狰狞地盯着洛岚。

    “你觉得……你是哪种？”

    洛岚的眼神渐渐凝固，她刚准备开口，身子忽然一僵，仿佛身心被穿透似的，她小心地注视着墨菲斯托那双阴鸷冰冷的血色眸子，深不见底的神秘莫测。

    于是，洛岚抑制住了声音，她拧紧着额头，使劲晃动着发胀的脑袋。

    “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插手这里的事！”

    “但我已经来了，我已经决定了将这件事办完，不然可有损我的威望！”

    洛岚眉头轻挑，蓦然抬起头，再次望向平坦开阔的四周，以及身前的巨大宫殿，她露出自嘲意味地冷笑“看起来……这里不是原来的空间，这里就是被掩盖的真相吗？”

    说完，洛岚又自顾摇了头“不，这里可称不上什么真相，真正的真相应该是你，你原本应该竭尽全力保守自己的秘密，不让任何人发现你任何可疑的地方，但如果有一天，比如像现在，你不再掩藏，那就说明，你想置那个人……置我于死地！”

    墨菲斯托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搐搦的脸像泥浆般垂拉着，额头布满青筋。

    他咬着牙，宛如声嘶力竭似的叫喊道：“那又怎么样？”

    “不，没怎么样，这很正常！”洛岚嘴角划过云淡风轻般的微笑“我以前也曾和很多人结过仇，他们每个人都想要索我的命，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墨菲斯托皱着眉，面无表情地说道：“超越者，继续去当你的救世主吧！没人会妨碍你，但这件事与你无关，如果再继续下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的话完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如果我会退缩，那也不会来到这里，而且，救世主也非我所愿，我没那个雄心和壮志，你要想要不客气，那就放马过来！”

    洛岚睥睨凛然的双眸，凌厉地盯着墨菲斯托，接着，她忽然移动着目光，转向四周空旷的角落里，随即问道：“这里的魔族呢？如果这里只是被隔离的空间还好解释，但事实并不是，而前几天所看到的也全是你用幻觉伪装的吧！”

    “……都不在了！”墨菲斯托忽然答道。

    “都不在？”洛岚嘴角抽搐，颤抖地叫道：“意思是……死了？”

    “死？……不不不不，我只是赐予了他们永恒！”

    洛岚骇然怔在原地，麻木地看着墨菲斯托癫狂的表情，阴沉道：“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评价你，但他们可是抛弃自己的故乡来追随你，你辜负了那些人的信任，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部下？”

    “部下……不，只要是魔族……就都该死！”

    墨菲斯托不停地摇着头，宛如失去理性的瞳孔中涌现出令人窒息的狂意。

    “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杀死的他们？”

    “已经很久了，大概……是我刚被认命为摩罗王的时候吧，当我避开了那些惹人嫌的魔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葬送这些在我面前摇来晃去的卑微魔族！！”

    听完，洛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墨菲斯托为什么如此痛恨魔族，虽然他现在是魔神，但他过去却曾身为魔族，洛岚始终搞不清楚他仇恨的理由。

    “你为什么如此痛恨魔族？”

    “痛恨？不不不不不！魔族都该死，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墨菲斯托浑身颤抖地叫嚣着，他的眼里闪烁着灼热的光，并露出状若疯魔似的表情“所以，我是为了这个世界着想，才成为践行者，所有的魔……都该死！”

    “你彻底疯了！”良久，洛岚吐出这么一句话。

    “既然如此，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墨菲，她也是……”

    “她从来都不存在，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墨菲斯托眼神狰狞地打断了洛岚未说完的话语“她只是我所创造出的幻觉，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你是说，你能够凭空制造出拥有人格和记忆的幻觉，那么，你在幻术方面的造诣还真是前无古人啊，不愧是第十三序列的……幻之魔神啊！！”

    洛岚的语气逐渐增大，声音也变得冰冷而阴沉。

    “不过，我刚才也说过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另一个你，你是幻之魔神墨菲斯托，而你的体内还有另一个身为摩罗王的墨菲斯托的人格！”

    “没错呢，那又怎么样，你想要阻止我吗？”

    “不，不是我阻止你，而是你……阻止我，我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以及……你的目的，如果我现在收手，那你能放我离开吗？”

    “……不能！”

    说完，墨菲斯托弯着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无比高涨的原力宛如暴风般从他体内袭卷而出，咔嚓～脚下的地面不断凹陷并肆意纵横，几十条粗大的光柱犹如火山喷发般钻破地面咆哮而出，形成了恐怖的狂风。

    将手放在面前，抵住四溢的狂风，洛岚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随即释放出原力，宛如紫水晶般深邃凌厉的原力奔腾而过，迸发出剧烈的闪光。

    两股声势浩大的原力在空中激烈碰撞，在两者同时供给输出原力的情况下相互僵持了数秒而不落下风，而后，却单方面地向墨菲斯托压去。

    “就这种程度吗，我不觉得你能伤得了我！”

    墨菲斯托神色陡然一紧，他额头流出冷汗，艰难地咬牙支撑“没错，正常情况下，我没有击败你的自信，但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我可以直接说，我要你死，你连一丝存活的机会也没有！”

    “这里？还在大言不惭，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做什么？”

    洛岚阴沉着脸，仿佛彻底被激怒似的，浑身原力猛地飙升数倍，原本还和洛岚势均力敌的墨菲斯托几乎一触即溃，身上的原力被完全压倒宛如被浇了冷水的火苗熄灭，毫无反抗地被洛岚的原力所吞没。

    望着墨菲斯托满身狼狈走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洛岚眼中满是轻蔑。

    “凭你目前的实力，对付其他人还行，对付我，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你马上就会看到的！”

    墨菲斯托的脸色丝毫未变，他急促地喘息着，突然把手一扬。

    空气就好像隔了层看不见的薄膜一般，洛岚意识在瞬间停滞了半秒，当她意识过来后，远远地抬头望向远处，那里出现了透明的空间断层。

    “空间分离？”

    洛岚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紧扣在额头上的手指已经暴满青筋。

    墨菲斯托的行为，无论他为了什么目的，无异是对洛岚的挑衅。

    她恼羞成怒地咆哮道：“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竟然敢在我面前施展空间技，不自量力！我看你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洛岚愤怒地踏碎了地面，向着墨菲斯托走了过来，但还没临近他的身旁，尖锐的气流突然从墨菲斯托身上迸射而来，刺破了洛岚的脸颊。

    眼前一片模糊，无比膨胀的原力流猛然汇聚在墨菲斯托的身前，形成了清一色的色块，狂乱的风暴在他周身盘旋，并发出刺耳的低鸣声。

    洛岚本能地向后退去，拉开一定距离后再细看墨菲斯托，当狂暴的旋风逐渐平息，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超乎想象的画面。

    墨菲斯托浑身的皮肤上并染上难以言明的色泽，变得有些暗红，他的瞳孔喷涌着电光，脸颊和四肢都浮现出一道道形态各异的红色花纹。

    “这是……什么？”洛岚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许。

    “我说过……你没有机会的，这里，就是你的墓地！”

    墨菲斯托的声音冰冷凄清，并饱含一丝轻蔑，在话语传到洛岚耳中的瞬间，攻击便已经来到，并带起一阵空气炸裂的巨响。

    洛岚的视野忽然变得浑浊一片，朦胧中，足以撕裂瞳孔的闪光飞驰而过。

    直到洛岚反应过来，墨菲斯托像完成攻击后松开了拳头，傲然站在她的背后，洛岚不知道自己遭受到何种攻击，只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在一瞬间停滞，五感像被剥夺似的飞向了远处，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冲击、没有疼痛，亦没有声音。

    连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洛岚所有的动作都像被放慢了好几百倍，身前重叠着好几层的幻影，然后伴随随着嘶啦嘶啦的噪音。

    “这是什么哇啊啊啊啊啊啊！！！”

    洛岚首次发出凄厉地惨叫声，当她试图寻找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密密麻麻的发着光的裂痕遍布了自己身体，并不断支离破碎，最后猛地化成数百亿的光粒子，朝四面八方扩散消失。

    墨菲斯托回过头，静静地望着那里，收回了垂在空中的手臂。

    他轻抿起嘴角，流露出一丝侥幸又得意地笑容。

    “哼哈哈哈哈……！这就是……这就是与我为敌的下场！”

    ————

    平静幽深的宇宙广袤无垠，点点星光闪烁着光芒点缀着看似平静的魔神界，这里，七十二座巨型浮空岛以此相连，显得恬静平和，但在这看似平和的景象中，每天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危险。

    第十三号浮空岛，云墨之庭，是幻之魔神墨菲斯托所属的区域。

    这里到处生长着形态各异的像钟乳石雕刻的古怪植物，宛如天然的艺术品散发出莹莹光辉，它们沿着中心生长，那里屹立着一座白色宫殿。

    月光洒落，带着点点寒意，璇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她面色清冷地踏着步伐，宛如轻车熟路地走进宫殿，明亮的大厅中，在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男人静静地坐在王座，脸庞透着一阵阴沉。

    他急忙从王座上起身，望着璇月，脸色不禁带着一阵嘲讽。

    “月之王座璇月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招来了？”

    “没什么，第十三序列魔神，墨菲斯托，只是我想来看看你的状况，身为魔神，特别是身为序列魔神，希望你没有忘记你的本份！”

    璇月目光尖锐，宛如刀刃般一刻不停地向对方发动袭击，试图瓦解他内心的防守，而随着时间过去，璇月的瞳孔却一点点地眯细。

    “当然，璇月大人，我能成为第十三魔神，还是仰仗您当年对我的看重，我会感激的！而身为魔神，我永远以这个身份为荣！”

    说完，墨菲斯托如刀削的嘴唇忽然扬起阴险的笑容。

    璇月迟疑地咬了咬嘴唇，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强烈的违和感袭卷着她的大脑，她疑惑地盯着墨菲斯托问道：“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您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的！”

    “我当然知道，我指的是你有没有未经允许，私自离开过魔神界？”

    墨菲斯托脸色微变，眼神充斥着一阵冷意。

    他斜着头瞪向璇月“你在……怀疑我？”

    璇月急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就算你真的离开过，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说违反规定的话燎日那家伙干得多了，只要你没有牵扯于其余五界，牢记魔神的立场，不用这份力量去多生是非！”

    “那么，第九魔神，为何她不用履行魔神的义务？”

    “你说洛娅啊……”

    璇月摇头轻笑“不要跟她比，她和我们不一样，虽继承魔神之实，但还不是真正的魔神，不过，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理解她的真正使命，而我们，要跟随她的脚步伺机而动！”

    “每次提到洛娅，你好像总是很开心，明明很少见你笑过！”

    听完，璇月立即收敛了笑容，重新变回刚才那副清冷的表情。

    “好了，今天说的就只有这些，记住你的本份，我先回去了！”

    璇月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然后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璇月离开不久，墨菲斯托就好像一具雕像般站立在原地，随着轻风拂过，在他身上荡起一阵波纹，然后不断变得扭曲而透明。

    他完全消失，仿佛从未来到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