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格雷的愤怒

    “……代价，你在说什么冠名堂皇的鬼话！！”

    格雷暴怒地嘶吼着，他不顾一切地挥使全身的力气，白光发出了低鸣，它通过莱瓦汀的剑锋逼向修罗，但修罗依旧从容不迫，他仅凭单手持剑便能完全抵御。

    格雷始终无法将修罗后退半步，因为两者的实力实在相差过大，不仅是原力的差距，还有他全身的肌力，甚至每块骨骼里所蕴含的力量都远远的临驾于他。

    修罗注视着格雷愤怒的脸庞，下意识地歪斜着手中的剑，然后透过剑身的倒影，也能看到两只愤怒眼睛凝视着他，而修罗脸色依然不变。

    “……没错吧！因为你欺骗了我，这个星球上根本就没有洛娅，你只不过是借用他的名号将我逼退，但不得不说，你的战术成功了，但也因此让我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也来履行我的职责！”

    说完，修罗逐渐发力，手握的剑锋闪过着光泽，它包覆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赤红的波纹从剑身扩散而开，并化成猛烈的风压将近在咫尺的格雷弹了出去。

    他的身体就好像疾射的炮弹，凌空飞了一段距离后擦向地面，格雷狼狈地在地面连滚了四五个跟斗，然后又沿着地面滑行十余米才缓缓停下来。

    格雷脸色难看地揉着发麻的手腕，仿佛完全失去了知觉，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莱瓦汀从手中脱落，碰撞地面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格雷……大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格雷颤颤巍巍地移动着目光，而目光的尽头，是衣服与头发上都染满鲜血，濒死的女孩，她的身上堆满了碎裂的岩石与瓦砾，全身的骨骼被砸地粉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格雷悲愤地咆哮着，猛地朝着女孩的方向奔跑而去，他用力扒开埋在女孩身上的岩石，她凹瘪的身躯却已经突显血肉模糊的状态，并朝着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女孩浑浊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不久之后便会死去。

    格雷僵硬地站立在女孩旁边，苍白的面颊如同硬纸板般紧紧皱着，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格雷忽然注意到，被女孩视作宝物的签名蒲依然紧紧抱在怀中。

    那被血污沾染地脏兮兮的签名薄，上面还依稀用签字笔书写着格雷的名字。

    而看到这一幕，格雷的意识再次受到了冲击“……是刚才的？！”

    宛如听到格雷的声音般，女孩虚弱的动了动，声音无比嘶哑地说了句：

    “格雷……大人，你……在吗？”

    “我在！”格雷低着身子，跪在了奄奄一息的女孩身旁，他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嘴唇翕动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女孩努力地把手抬起，并艰难地问道：“我……要死了吗？”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绝对不会死！！”

    格雷神情激动地连说了三遍，他轻轻握住女孩垂着的手臂。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颤抖的嘴唇呢喃着她最后的话语。

    “……救救……我”

    而说完这句话，女孩就像丧失了所有生机，冰冷的手臂自然垂下。

    格雷悲伤地摇着头，脸上那已有些松垂的肌肉越拉越长，越绷越紧，最后竟像砂浆水泥一样凝固住了，嘶哑的喉咙猛地发出了哀嚎。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哈！”

    格雷用力紧握着自己的喉咙，一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宽大的额头痛苦的紧抽着，眼中用力挤着滚烫的热泪，他抽搐地嘴角边悬挂着白色的唾液。

    “不……不！！”

    格雷连连颤抖，内心不断狂吼，就仿佛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不断地从手心集聚着原力，并凝结成白色的光球，这颗光球顿时绽放出圣洁而耀眼的光辉。

    而下一刻，白色光球忽然离开了手心，融进到女孩的胸口。

    即使格雷内心明白女孩已经彻底没救了，肉体已经完全消亡，但他还是无比固执地朝女孩的尸体中注入创造之力，修复她破碎的躯体，企图将她复活。

    半分钟后，代表始源的创造之力逐渐发挥作用，它的强大之处在于即使是生命也能完成重组并修复，女孩的身体顿时变得就好像没受过伤一样，但是，曾经死过一次的身体依旧无法完成与原本灵魂的契合，她没办法再度醒来。

    格雷意识恍惚地睁着双眼，他仿佛看到女孩的尸体中，透明而模糊的幻影渐渐被剥离，她微笑地向着格雷招了招手，然后化作碎片飞散于空中。

    “……不！！”格雷猛地伸出手，像是要抓紧什么，表情悔恨而绝望。

    古兰苦恼地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大骂道：“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简直就像当时一样，可恶，什么也做不了吗？”

    艾伊娜神色哀伤地站在一旁，她静静地望着格雷苍凉的身影，以及浮现在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艾伊娜不由得咬起了嘴唇，然后忽然用手敲向了太阳穴。

    她抓住了想要冲过去的古兰的肩膀，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而修罗则不屑地抿起了嘴唇，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并走向了格雷。

    “你在干什么，竟然在没用的垃圾上浪费力量！”

    听到这句话，格雷脖子僵硬地歪了歪头，眼神狰狞地看着修罗，额头的青筋暴起，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瞳孔暗淡了下去，像是挟着闪电的乌云。

    修罗波澜不惊地看着格雷，伴随着一声冷笑，眼中杀气满溢。

    “……哈，天真的家伙，你的剑会哭泣哦！”

    修罗转头望向横放在地上的莱瓦汀，然后又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格雷，然后无奈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够举起这把剑，就绝不会是普通人，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轻易杀了你了，只好把你活捉带回神域了！”

    格雷眉头一紧，低着头说道：“不，这你就猜错了！”

    格雷就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陷入了回忆，几秒钟后，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坚定，将手掌用力拍向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又仰起头，决然地喊道：

    “我是……人类！但是命运选择了我无法像平凡人那样生活，就是为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危机，以及……为了再遇见像你这样的家伙，我就不得不继续拼了命的磨练自己……你懂吗？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魂淡！！”

    格雷深吸了口气，他的手随意向外一伸，莱瓦汀就仿佛受到呼唤似的迅速回到他的手中，格雷单手持剑举过头顶“我不会手软的，我会杀了你！”

    格雷如此说道，作为一名人类，他不会杀人，也不会去杀害拥有与人类相似外貌的人，但是如果那个人的内心是魔鬼就另当别论了。

    在过去的这些年，他曾见识过很多披着人皮的恶魔，它通过各种言行来伪装自己，然后却做着最恶毒的勾当，他能够无比轻易地去夺走他人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当见识到这类人的时候，内心的纠结、愤怒，也就油然而生。

    就像当年没能从路西法的手中拯救安娜，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路西法残忍地杀死，而现在，格雷也无法忍受那些毫不相关的人再一次被牵连死在他面前。

    修罗的眼神一点点凝滞，听到格雷的发言后，他的表情再次冷漠如冰。

    他挥动手里的长剑，剑风袭卷着地表的尘埃与碎石扑面而来。

    轰，震耳的爆破声与尖啸声响起，那是空气炸裂的声音，四周瞬间弥漫起浓厚的烟尘，当烟尘散开，只见格雷交叉着双臂挡在脸前，伤痕累累地站在原地。

    “……格雷！！”艾伊娜惊叫起来。

    格雷浑身的衣服破碎成条状，无数的伤痕就宛如刀片切割着皮肤，虽然流出了很多血，但并不致命，他表情坚定地瞪着双眼，几乎快要把牙齿咬碎。

    他轻轻挪动着步伐，而伴随着他的移动，地面就仿佛承受了恐怖的压力而崩塌碎裂开，与此同时，格雷的原力开始飙升，犹如白色的火焰般摇动。

    沐浴在这片白光中，格雷桀骜立起的发丝仿佛染上了一层难以言明的色泽，根根倒立着，左手代表创造之力的衔尾蛇花纹逐渐扩散到整条手臂。

    古兰迟疑地张了张嘴“二……二层解放！？”

    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格雷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拳头。

    原本格雷就达到了二层解放的必要条件，只要等洛岚回来后便可以帮他强行打开开关，但刚才发生的这些事，以及目睹这一切的情感的激发，最终令格雷仅凭借自己便突破了界限，达到了二层解放。

    修罗昂昂不动，横眉冷眼地看着格雷“二层解放，也就这种程度吧？”

    没错，尽管格雷完成自我突破，达到二层解放，但修罗本身就是四层解放，他与修罗之间仍存在无法描述的差距，不过，这并不是格雷不作为的理由，所谓挑战，永远都以弱制强，若自身处于压倒性的一方，那便没有任何意义。

    而看着这一幕，古兰拿开身旁莉莉丝搀扶着的手，然后坚定地向格雷走去。

    “我也要……继续战斗！”

    话语一出，莉莉丝惊恐地叫喊道：“不可以，你身上的伤根本还没有恢复！”

    “没错，不用着急送死！”

    修罗嘲讽地看向正走过来的古兰，发出了嗤笑“不过，我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你，你如果愿意为我减轻任务的负担的话，我还是挺感谢你的！”

    很快，古兰走到了格雷身边，两人凌风并肩而立。

    “喂，你没问题吧？”

    “当然，别小瞧我啊！！”

    “……好吧！”格雷深吸了口气，他一边冰冷地瞪着眼中修罗，一边说道：“但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你的战斗方法，恐怕没办法配合你！”

    “既然如此，那就各打各的吧！”

    “好……各打各的！！”

    话音刚落，两人便一个箭步向修罗冲了出去，他们的脸庞上涌现着杀意。

    格雷在前，他手持莱瓦汀朝修罗一记直劈，剑锋闪烁着明锐的光芒，空气被撕开一条裂缝，正当修罗同样以剑来格挡格雷攻击，古兰忽然从他眼皮底下闪过。

    修罗的脊背闪过淡淡的凉意，注视着面前的格雷挥霍着全身力气，剑刃相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修罗皱着眉头，见格雷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莱瓦汀和对手的身上，便忽然抬起腿朝向格雷没有防备的腹部踢去。

    不协调的声音响起，格雷腹部的肌肉块凹陷下去，他两眼凸出，一大口鲜血喷涌出来，然后毫无抵抗地被击飞了出去，身体撞击到远处的废墟，并将原本就不堪负重的废墟直接坍塌，把格雷埋在了里面。

    紧接着，修罗转身横扫，血色的剑锋划过月牙型的弧线，瞬间穿破了身后准备发动攻击的古兰的胳膊，当头颅与身体分离，竟化成一堆泡沫消散。

    修罗暗暗吃惊，嘴角却依然悬挂着冷笑，他霍然向着旁边刺出一剑，剑锋划过忽然出现的古兰的手臂，带起一串血花，古兰脸色一变，慌忙退了出去。

    “哼，哪里跑！？”

    修罗刚要追击，一柄闪着白光的黄金剑忽然向他飞来。

    “光之御剑！”

    格雷大声咆哮着，他极为狼狈地半蹲在废墟的中央，掌心凝聚出一条透明的细线连接着莱瓦汀，比起用力手挥剑，此时莱瓦汀的攻势更加自由多变。

    “是御物吗？”

    修罗的表情依旧冷漠，他迅速挥剑，精准地格挡了莱瓦汀的剑击，而下一刻，古兰的身影再次划过眼界，一拳齐出，拳尖弥漫着一道电光。

    古兰正是看准了此时修罗疲于应对莱瓦汀的攻势而选择现在出手直攻他的死角，却不料修罗早有防备，他忽然后跳躲开了攻击。

    “什么？！”古兰神色一紧，动作短暂地僵直，背后则窜过一丝凉意。

    只见修罗陡然出现在古兰的身后，一只手死死抓住古兰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莱瓦汀的剑锋，锐利的剑锋深入他手掌的皮肉，鲜血不断溢出。

    古兰颤栗地移动着脖子，这时候才注意到，修罗的手中并没有持剑。

    他心悸地质问道：“你的赤血剑呢？！”

    “——哇啊啊啊啊啊！！”一道惨叫声霎时传来。

    “什么？”古兰脸色剧变，他急忙转过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格雷喷涌着喉咙里的鲜血，无比痛苦地跪下地上，他双手用力撑着地表的泥土，滴答滴答的鲜血从胸口溢出，而他的胸口上不知何时竟插着修罗的赤血剑。

    修罗扬起嘴角，漠然地笑道：

    “会操物御物的，可不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