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艾兰⑤

    “父亲大人！！”艾兰瞳孔剧烈收缩着，紧紧凝望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

    “……艾…兰”北溟目光迷离地望着眼前正朝着他跑来的艾兰，却最终没能说完最后的话语，北溟眼前的焦距逐渐泯灭殆尽，他的意识逐渐失去，生命逐渐凋零，他身朝地面地缓缓地倒在了地上，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仅仅几秒钟便将他倒下的地面染成了鲜红色。

    “不！！！”艾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发疯似的伸手抱住北溟那已经完全丧失了生机的身体，然而北溟浑身凝结出淡淡的光芒，竟化成了原形，沾满血的白色九尾狐狸。

    看着这一幕，艾兰的心仿佛也被刺得鲜血淋漓，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眼神已经一片死寂，呢喃般念叨着，眼中满是绝望，泪水不断从她的双眼溢出。

    当艾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凝望着远处那名杀害了她的父亲正准备逃离的黑衣蒙面人，凝聚着杀意的目光瞪向了远处，艾兰伸出手，令人窒息的狂暴冰流瞬间从她手掌喷发而出，剧烈的寒气所凝结而成的冰冻龙卷以破灭一切的气势席卷而去。

    轰，爆裂般的巨响，攻击过后，以艾兰为中心，延伸到前方两百多米的距离，直接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冰原，所有的一切都那恐怖的坚冰所冻结，而当艾兰将目光转向天空，那名黑衣人步伐平稳的悬浮在半空中，他躲开了艾兰的攻击。

    “——杀了你！！”艾兰瞬间怒目圆睁，她不顾一切的朝向黑衣人发动攻击，爆裂的惊人寒气化成几十条巨大无比的冰凌拔地而出，仿佛蓝白色的透明巨手向着黑衣人袭来，然而那黑衣人却轻易躲避了艾兰的所有攻击。

    “什么？！”艾兰极为愤恨地咬着牙，然后怒吼着，疯狂地冲向天空中俯视着她的黑衣人，在手中凝结出一柄锐利的冰刀，向着他的身体划去，却被对方一击击碎。

    “没用的！”黑衣人眼神阴冷地嘲笑着。

    “是吗，我可不……这样认为！！”艾兰的脸庞上挂着狰狞至极的微笑，黑衣人眼神凌厉地望着她，脑海中却莫名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刚想拉开距离，却感觉浑身麻木僵硬。

    “糟了！”黑衣人神情大变，只见一根蓝色冰蔓不知何时缠绕着他的身体，剧烈的冻气顺着全身蔓延，将他冻结成了一朵巨大的冰莲。

    “去死吧，冰莲破碎！！”

    轰，冰之莲花猛地炸裂开，那仿佛能震破耳膜的巨响声并夹杂着无数的冰晶碎片向四处散落，而且黑衣人也倒飞了出去，狼狈地落在了地上，他身上黑色的衣服也被撕裂，露裸出的左手上铭刻着紫色怪异的花纹。

    “哈哈……给我长了不少本事啊，这应该不只是我大意！”

    艾兰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好吧，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杀了你！”

    “是吗？”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艾兰，然后摇了摇头笑道：“虽然还想再陪你多玩玩，但是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的任务也已经结束了，没必要留在这里陪你继续闹了！”

    “任务？是指杀死我的父亲吗，狐妖一族的族长？！”

    “……你的父亲？”黑衣人惊讶地凝望着她“事情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那么……你就是艾兰？也就是已经死去的青阳的妹妹……呵呵，请节哀顺变！”

    “住口！！”艾兰愤怒地大吼着“你的目的是什么，谁指使你来的！？”

    “我无可奉告！！”黑衣人眼神冷漠地摇着头。

    “哼，我先杀了你！！”艾兰大叫着，正准备朝黑衣人发动攻击的时候，黑衣人的身前忽然荡漾起无形的透明波澜，紧接着，他毫无征兆的从艾兰的眼前消失。

    “……是空间穿梭？……不！！”艾兰眼神凄凉地怒吼着，发疯似的遥望着四周，确认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艾兰顿时绝望地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在颤抖，嘴里不断呢喃着“我又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的看着我的仇人从我面前……离开！！”

    当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她一直坐在那里，几名士兵试图拉她起来，都被她用力推开了。

    “……艾兰！！”紧接着，焦急的声音传来，当夜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浑身都流淌着大量的汗水，神情慌张地看着眼神悲凉的艾兰，缓缓出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挺晚的！”艾兰冷漠抬起头来，她眼神狰狞地望着夜风，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流出“等他们都死光之后，你来还有什么用啊！！”

    “死…死光了？”夜风震惊地看着艾兰，当目光向不远处移动，只见沾满血的白色狐狸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夜风顿时跪了下来“……北…北溟大人？！！”

    艾兰脸色阴沉地咬着牙站起身来，狠狠地踩了一下地面，地面瞬间凹陷出网状的裂痕，艾兰走到北溟的尸体旁边将它抱在怀里，接着面无表情地向着远处走去。

    “你去哪？”夜风问道。

    “……回家！”艾兰的语气中平静地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紧紧凝望着艾兰悲伤的背影，夜风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语，然后深深的叹息着“我不应该去找那个家伙麻烦，不然我就有充足的时间赶来这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半个城镇里都围绕着极为浓重悲伤的气愤，狐族为死去了狐族首领北溟筹备葬礼，那天，几乎整个城镇的妖都来参加了葬礼，也有很多外族的妖，他们有的哀伤，有的表示同情，也有的在暗暗窃喜，仿佛各怀鬼胎的预言着狐妖一族接下来的结局。

    而葬礼当天，天色非常浓重，乌云密布着，将大地笼罩，不让一丝光线透出，显得无比沉闷，时不时从天空闪过的雷电与轰鸣，更是令人不安，几只乌鸦被雷声所惊扰，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煽动翅膀飞离开了树枝，只留下几根乌黑的羽翼随着风飘落于地面。

    不多时，雨点开始从天空中落下，清脆的雨声带着渗入人心的寒冷感，薄薄的雨幕将整个城镇上空蒙上了一层迷雾，仿佛所有的东西在这淅沥的雨中，都变得不真切。

    “这天色……已经下雨了哦，不过这棵树够大，刚好可以避雨！”靠在天煌巨树边站立着，红叶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在这里待四天，好无聊……我感觉我快要被逼疯了！”

    听着在耳边不断发着牢骚的红叶，洛娅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她竖起耳朵听着几名负责监视她的士兵们的谈话。

    “首领的葬礼啊……为什么我们还在留在这里看守这些家伙！？”

    “因为这是夜风大人的命令，毕竟这几个家伙很危险，而且也非我族类，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祸端，所以要监视好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入到城镇里面去！”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想不通，族长那么好的人，却还是遭到那些人的毒害！”

    “唉，那些人蓄谋已久，早知道首领重伤未愈便将他偷袭致死，若是首领没受伤，那些人哪里会是首领的对手？！为争夺那所谓的妖王，不停的自相残杀，身为同族，难道我们就是异类吗？”

    “唉，真希望能出来一个人来制止他们，可现在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出来……哎，对了，你觉得接下来会由谁成为新的族长呢？”

    “按理来说应该是首领的子女亲信吧，但是青阳大人已经牺牲，而剩下来的艾兰大人……”

    “喂，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们！”这时，洛娅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你！！”众人大惊，急忙拔出腰间的剑指着洛娅“谁让你到这来的！！”

    “我对你们的谈话很感兴趣，听到你们的首领……去世了？”

    “这与你无关，警告你快退回去，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切，不说就算了，反正重要的我都已经听完了！”说完，洛娅不屑地走了回去。

    葬礼持续了半天时间宣告结束，众行客也纷纷告别，墓地之中也再没有什么走动的身影，而雨水，还在从天际不断的倾泻而下，仿佛永远不会止息，让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毫无意义。

    只见那天空中，漆黑如墨的乌云还在不断堆积，其压抑的不详之感令人感觉一阵窒息，而【孤独】，则从心头渗出，融入了天际那无边的昏暗，更让人感觉一片死寂。

    艾兰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墓碑前，浑身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浸湿，但她并没有在意，而是任由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无比落魄和狼狈。

    而站在艾兰的身后，一位拥有着和艾兰近似相同的发色，面容略显严肃的女人，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艾兰那凌乱的头发，并呼唤着她的名字“……艾兰”

    艾兰抬起了头“母亲大人……父亲…父亲他为什么会死？”

    “因为弱，他没办法保护自己，也没办法保护好族人，因为强者会啃食弱者，弱者则寻求强者的庇护，但它们是猛兽，会吃点比它们弱小的生物，这就是生存之道！”

    艾兰叹了一声，问道：“母亲大人…你讨厌弱者吗？”

    “不讨厌！”艾兰母亲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但我不喜欢那些不思进取、不作为的弱者！”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艾兰的肩膀，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夜风说道：“你照看好艾兰，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先离开了！”

    “是的，青岚大人！”夜风点了点头。

    接着，艾兰的母亲走后，艾兰依然静跪在墓碑前目光涣散地看着那里，渐渐的，她仿佛看到的幻觉，墓碑前虚幻的身影正微笑着向他招手，艾兰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天空。

    “父亲大人……我究竟该怎么做？”

    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融入地面的雨水中，消失不见。

    夜风脸色苍白地看着艾兰，也心情忧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青阳死后才过去了几年，她的父亲也接而离世，艾兰定然经受着他无法描述的痛苦。

    “我们也回去吧……一直待在这里…让别人担心！”

    “回去吧，那些老家伙们……也该唠叨了！”

    艾兰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跟着夜风慢慢朝家赶去，但越接近家里，他的心中却越是浮现了一丝阴郁，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极为不舒服。

    “夜风，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很快到了自己家门口，艾兰向夜风告别后，便走到家中的院子里，当她走向大厅，手触及门把的那一刹那，房门里传来她母亲和另外几个人的谈话声，让她停下了动作。

    “让艾兰成为继任的狐妖一族的首领，我不同意！如果是青阳的话还我不会有异议，但是艾兰就……！”

    “青阳他已经……唉，不提也罢，青岚夫人，她虽然是你的女儿，但是您可要为了整个狐妖一族的未来考虑！”

    “我当然有在考虑，艾兰虽然年龄还小，但在青阳去世后，她却是族内目前资质最高的！”

    “资质不等同于资历，您刚才也说过，艾兰的年龄还太小，至少也得超过一千岁吧，所有我觉得不足以担此大任！”

    “我也觉得不行！！”

    听着里面杂乱的争吵声，艾兰靠在门边心情沉重地望向天空，那被乌云密布的天空，雨依旧淅沥地下着，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艾兰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有些瘦弱的身子微微在雨中颤抖着。

    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天空，将整个天空照亮地如同白昼，也照亮了艾兰那阴暗无比的脸庞。

    艾兰用力抿了抿嘴唇，她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