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吟诗作赋
王婉之一时语顿,水中的谢傅恍悟,原来如此,是我把燕语想浅薄了,竞有如此深意。 生死离别之后,母女能够重逢相聚,岂不是天伦叙乐。 这时司马韵雪开口笑道:“还不错。” 有燕语这小丫头呱呱噪噪,气氛融洽一点,岂好将她的嘴给堵上。 燕语大喜:“小姐,夫人夸我了。” 王婉之微笑:“后两句我来。” 当下不容拒绝,脱口吟来:“但凭波起有时散,柔辉荡平又一般。” 燕语看着月色下波光潋滟,咦的一声:“小姐你怎么胡来,取笑我是吧,人家很正经的,被你这么一接,就不正经了。” 王婉之微笑不答,轻轻对着司马韵雪道:“母亲,我接得可好?” 司马韵雪应道:“我知你心。” 水中的谢傅细细品味王婉之这两句,燕语前两句已经定格,后面两句既不脱题,又要掰正很不容易。 王婉之这后面两句看似恣情更甚,其实却在欣慰这份母女重聚之情。 波起人散,动荡起伏之后又如当初一般。 任命运与生活的双手如何蹂躏压迫,美丽柔韧的本相最终回归,继而挺拔昂然。 十四年不见,当初的小女孩已经成年,本以为生死永别,却幸如当初,何能不欣慰感动。 谢傅心中也十分感动!恨不得上前相拥共欢。 燕语甜甜说道:“夫人,你也吟诗一首哩。” 司马韵雪一笑:“小丫头,考我?” “夫人不敢。” 司马韵雪道:“那我就作长相思一阕。” “月朦朦,水胧胧,楼上丽人楼下郎,隔空对郁肠。” 听到这里,燕语咦的一声,心中有话却不敢说出来。 “这是上阕。” 司马韵雪说着继续:“思情郎,想情娘,思想天长为哪般,对树卸粉妆。” 听到这里,燕语心中哎呀一声,夫人怎可思情郎,比我还要放肆哩。 水中的谢傅心中暗忖,想不到夫人还有如此俏皮的一面,这一阕可不似字面理解的那么简单。 说是长相思,还不如说是独相思。 男子自恃风流,总以为美娇娘是钟意自己,哪知人家只不过是对对树卸妆。 俏就俏在这个树字,树是不动之物,一语双关。 司马韵雪手一指:“你看水中月郎呆不呆?” 此时池水无波无漾,水中圆月清楚却是不动。 水中谢傅闻言,大吃一惊,一颗心差点跳出心口。 阿尼陀佛,夫人勿怪勿怪,我也是被逼无奈。 紧张的静待一会,自己却没有被人从水中揪出来,听着三女又吟起诗来,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没有发现自己。 也是,如果发现自己早就发作,如何还能这般轻松调侃。 佛祖保佑,此刻谢傅也只有诚心信佛,却不知算不算临时抱佛脚。 佛祖,弟子晚皈,请莫要嫌弃。 燕语突然恍悟差点把谢傅忘在脑后,此刻夫人与小姐在沐浴,秀云等候在门口,秀灵在守着炉火,岂不是带着谢傅离开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突然捂腹哎哟一声。 王婉之立即关心问道:“燕语,怎么了?” “小姐,我肚子疼。” 王婉之见燕语一脸急急的样子,立即明白:“快去吧。” 燕语迅速离开,来到谢傅刚才躲藏的房间,见房间竟亮着灯,表情一讶,谢傅你好大的胆子,还敢点灯。 不对!他一个瞎子点什么灯。 出事了! 燕语紧张的推门进去,猫着声音轻轻喊道:“公子……公子……” 谢傅却没有回应。 燕语简单的找了一下,没找到人。 去哪了,你什么都看不见又能躲到哪里去,不是让你这这里等着吗! 燕语急得直跺脚。 人不见了,自然要给找回来,就怕夫人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撞到她怀里去,来个自投罗网。 夫人还以为你色胆包天,想要…… 哎呀……我想什么呢,就是给你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哼,夫人美得跟仙儿一样,可说不定! 这一抱双手就粘住了,想撒也撒不了手。 谢傅双眼失明,看不见路,燕语料定谢傅走不远,先在院子搜寻。 嘴上压低声音轻轻喊着,哪里有花丛草丛就往那里找,树顶望望,树下绕绕。 正找着,突然看见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燕语心中一喜,轻脚轻手走近一些,待看清是道婀娜身影,倒吓了一跳。 夫人和小姐正在荷花池沐浴,这院子外人又不能进来,是秀灵还是秀云呢。 不管是谁,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燕语也是心虚,撞见了难免要撒谎敷衍一番,便找了个阴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顺着花丛缝隙看去,只见这道婀娜身影,这猫猫那瞥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掉了什么东西吗? 如果掉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掌灯,却摸黑寻找,定是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 燕语脑海中突然浮现一物,竟是仙人调梅图中的鹿角先生,脸上骤然一红,身体有点不太舒服,好似许多蚂蚁往身上爬来。 看这倒婀娜身影越发心急的模样,燕语心中更是笃定,心中连连暗啐,呸呸呸…… “谢公子……谢公子……” 是秀云的声音,声调又细又柔,像在哄猫儿一般。 燕语闻声吃惊,这声谢公子自然叫的是谢傅,秀云怎么知道谢傅在此! 既是知道谢傅在此,为什么不将他揭发,看秀云样子,反倒是有点保护窝藏的意思。 秀云凭什么这么冒险,要知道此事若被夫人知晓,可要重罚。 定是谢傅花言巧语,三言二语就将秀云给哄骗。 好啊,谢傅,眨眼的功夫就让一个小娘子给你冒着生命危险。 转眼间,思绪千转,心头酸的很。 “谢公子……” 又是一声猫儿一般的温柔哄叫声。 燕语心中有了主意,先试一试她,人就从花丛闪出身子来,“秀云……你在找什么东西?” 秀云本来紧张,见燕语突然出现,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心肝儿怦怦直跳,一时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冷汗无声的流,湿了一头美人额。 燕语见了心中得意,紧张吧,刺激吧,情哪是那么好偷的,嘴上故意问道:“秀云,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秀云大脑凝固,一时候还未适应过来,迟钝了片刻,嘴上支支吾吾:“我……我……没有……” 燕语心中暗忖:就你这份心理素质,被夫人看见了,还不一下子露馅,就你还想保护窝藏他。 待我恫吓恫吓她,看她有几分真心实意,又肯不肯为谢傅冒险,嘴上厉声责问:“秀云,你是不是在这里藏了男人!” 这次秀云倒是立即脱口应了出来:“没!” “那我刚才为什么听你在喊什么谢公子。” 秀云这会缓了过来,笑道:“哪有,燕语姐,你是不是听错了。”说着反过来挪耶道:“燕语姐,你是不是想公子想多了,耳背了。” 这也是机灵婢女常用的招数,遇到难以应付的问题,就反过来戏谑对方,把对方给说羞了,事儿就揭过去。 燕语心中冷笑,这偷情的事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我这会就去向夫人禀报,有没有,搜一搜就知道了。” 见燕语说完就找,秀云哪容得住燕语离开,伸手就将燕语紧紧捉住:“燕语姐,你真的听错了。” 燕语轻轻问:“我听错了?” “真听错了!” 燕语继续哄骗:“秀云,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你我同是婢女,若有什么行差踏错,燕语姐能体谅你的。” 燕语却是要试到真为止,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她都想把当夫人的那一套手段都演练一边,看秀云顶不顶得住。 秀云闻言心中暗忖,我自己倒没有什么,可谢公子若是被人逮住,因此毁了跟小姐的这门亲事,她可就头等罪人。 不行!打死都不能说。 想到这里,秀云陪笑道:“燕语姐,你真听错了。” 燕语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那你为何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 秀云大眼睛眨了一下,灵机一动,压低声音道:“我说的是泄……公子。” 秀云特意将泄字压重,余字皆轻,倒是有点羞答答的模样。 “泄……公子?” 燕语傻眼,这你也能转得过来,泄公子也就是鹿角先生,娘子们有的时候火气大,也需要泄泄火气。 鹿角先生是雅称,泄公子是市井妇人粗鄙之语。 看你这小丫头模样清纯天真,居然懂这个玩意,我燕语见多识广,还是看了仙人调梅图才懂这玩意。 却哪里知道秀云跟其她婢女群住,私底下那些婢女荤话不断,这听多了想不懂都不行。 燕语嘴上疑惑问道:“泄……公子,谁呀?” “就是……就是……哎呀,燕语姐,你就别问了。” 秀云这会却是真羞了,脸颊就飘上红云。 燕语沉声道:“那不行,我必须问个清楚。” “那……那你俯耳过来。” 秀云将自己懂的,化作悄悄话在燕语耳边低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低着头,举袖掩面,羞嗔一声:“燕语姐,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