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冥府之蝶
数日之前,一月一日。 授勋仪式结束之后的下午。 帝都,一处偏僻的小酒馆里。 “有趣的计划,”一身淡紫色连衣裙,气质清冷脱俗的“冥府之蝶”芙兰贝尔?马提亚一边端详着坐在对面的少女,一边用轻轻手指缠绕着自己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可是,这和我,有关吗?” 少女能通过克利夫联系到芙兰贝尔?马提亚纯属意外之喜。可只有在面对约翰?歌特的时候,芙兰才会完全卸下她的心防“面具”。 “所以拜托啦,”一身黑衣的少女说道,尽可能保持心平气和,“我打算伪装成普通的非法佣兵出去冒险。你是幻术和伪装方面的专家。有你在……” “我是喜欢幻术,”芙兰淡淡的说,“也领导过黑色浮空城内的地下帮会。可那不是非法佣兵团,我的幻术也和伪装没什么关系。” “你……”少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在故意消遣你吧……】小薇说。 【我记得她不是这种人啊……】少女闷闷的回复。 “不过,你的那份心意倒是也值得敬佩,”芙兰双手托腮,“……我姑且问一问你。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帮助呢?” ……看在她肯协助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你和那类人混的比我多。在他们面前,有什么要去特别注意的?” “注意的啊,”芙兰眨了眨眼,“没有呢。” “没有?” “恕我直言,维多利娅,”芙兰说,“你感觉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非法佣兵吗?” “根本不像。”少女无奈的说。 “其实有点像。”这句话是小薇通过少女手指上的幻声戒指说的。 嗯,仅限于穿这身黑衣的时候。 “啥!”少女大惊。她没想到小薇的看法竟然会和她不同。 “就是这样,”芙兰轻轻的说,“‘正常’来说,你的体格,你的教养,你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些法外之徒相去甚远。要知道就算是天生的演员,也无法抹煞那些已经深入骨髓的气质。你无论再怎么努力,只要别人眼睛没坏掉,就可以识破你的伪装……应该是这样才对。” “应该是这样?”少女奇怪的问。 “也是一般幻术师的看法。听好了。帕拉梅德斯老师曾经说过……”芙兰举起桌子上的酒杯,将其中橙黄色的果酒一饮而尽。 “什么?” “他说‘对于大多数人,根本无需用上幻术。因为,大多数人,就是天生的瞎子而已’。” “……”少女无语。 “单单是打扮,就足够招致很多误会了。”芙兰说。 少女哑然。的确。无论是迪米还是梅丽雅,都是敏锐而见多识广的人,可在特定局面下,都不约而同把穿成“黑衣人”的自己当成了强盗或可疑人物。 “并不是说,拙劣的伪装不会被瞧破,”芙兰说,拇指和食指捏着空空如也的小酒杯晃来晃去,“我认为老师的意思是,与其担心别人识破自己的伪装,不如先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只要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适当的地点,就算你的伪装何等糟糕,大部分人仍旧不会去留意。而对那些已经起疑的人,再完美的幻术也是毫无用处吧?” “……连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谎言,就算这个谎言再如何荒谬,也会有一群人上当,他们自动会在脑子里帮我自圆其说,”少女叹口气,“至于我能做的,就是交给运气。你莫非是这个意思?” “理解的很快吗。”芙兰“吃惊”的说。 “快个毛啊!”少女叫了起来,“相信我,芙兰,这只是故作高深的废话!心灵鸡汤!” “我不知道那个心灵鸡汤是什么东西,”芙兰皱着眉,“但是,维多利娅,你要明白,你将面对的是极为复杂的情况。没有什么万能的建议。如果一定要提出建议的话,就是你可以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自己扮演的角色。” “……我明白了。”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已经成功的让迪米和梅丽雅产生了误会,没道理就会被其他人识破伪装。 “这里是我发明的几个小法术,”芙兰说,“你可以抄录一下。如果你的伪装被怀疑,随机应变的时候可能有用。” …… “十分感谢你,芙兰,”解决了一桩心事,少女心满意足的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更……具体的问题想问问你。” “说吧。”芙兰说。要不是看小薇的确有幻术的天赋,她才懒得和少女讲那么多话呢。 “和那些非法佣兵相处,免不了要动武,”少女说,“可我不想随便拿出‘光明之世’。在酒吧啊小巷啊之类的地方打架的诀窍,你能教我吗?” “哈?”芙兰第一次露出了“你在逗我吗”的表情,“这种问题,你去找那两位公主阁下。” “我听说你有一套战斗中施法的技巧。你不是说你领导过浮空城的地下帮会吗?那免不了和人打架,至少看别人打架吧?” “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芙兰无奈,“好吧。我过去琢磨过低级法师怎么在肉搏战中暗藏法术。但那主要是对非施法者隐藏自身法师身份的手段。并不适合你。” “我是半路出家的秘仪战士。”少女嘟囔。 “不同于弓术和骑术之类,”芙兰轻声道,“即使在技巧上欠缺,你也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天才狂战士……” “谁说的?” “约翰。” “我下次一定掐死他。”少女额头上浮现青筋。 “听说你作战的时候有时会奋不顾身,甚至用血肉之躯迎接对手的攻击。这是为什么?” “……只是‘效率’的考虑罢了,”少女诚实的说,“我的武艺实在是称不上高明,要把秘仪兵器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强,就只有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才行。如果不能把复杂的局面简单化,就没有胜机了呢。” “因此,才说你是作战的天才啊。”芙兰平静的说。 “……” “你这样的天才,”芙兰说,“又何必求助幻术?你只要听凭自己的直觉去伪装、去作战就好。” “那只是秘仪兵器的副作用……” “秘仪兵器有让使用者精神兴奋,并在一定程度上无视痛苦的效果,”芙兰说,“不过,让一个新手直接具备硬接刀剑的勇气和毅力,与其说是‘光明之世’的力量,倒不如说……是你本身天赋惊人。” “我明白了……”少女似有所动。 “无论你是法师还是文士,现在的你拥有真正战士的直觉。我见过许多酒吧拳手,相信我,不靠光明之世,你也有机会极为优秀的斗士,”芙兰由衷的说,“你是天生的战士。如何在陷入近战时悄无声息施法而避免被对方发现的笔记我可以给你一份,但记住,你能依赖的,只有你自己。” 刚刚你说“下次一定掐死他”的时候,你的眼神,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狼一样,芙兰暗想。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少女点头,没有去接芙兰的笔记本,“我会按我自己的习惯去做。” …… 少女离去了。 “有趣。” 芙兰自言自语,然后便消失在座位上。 “两位……”酒吧老板走进座位,却惊愕的发现桌旁的两人已经踪影不见,“人呢?这个位置刚刚有人的吗?” 他拾起芙兰遗留在桌上的银币,陷入了持久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