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异形
寒风吹在脸上，滚出灼热的沙尘气息，天闲深深的吸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漫天星辰让天闲感觉到了真实的世界，意识从能量海洋之中收回，因为能量聚集而显形的能量流也开始水蒸气般飞速消失。 天闲伸了个懒腰，耳边传来火叶城懒洋洋的嘈杂声音，深深的呼吸几次，天闲也懒洋洋的咂咂嘴巴，舒服的不想动弹。 夜色已经降临，白天嘈杂喧闹的火叶城开始进入另一种模式——更加的嘈杂喧闹。 天闲很喜欢这种乱哄哄，懒洋洋的感觉，这和火叶城山上的一切截然不同，更让人振奋，焕发勃勃生机。 现在火叶城周围已经建成大片的城区，各个国家的人们朝圣一样涌来，近乎疯狂的在这里建起居住地，投入惊人的人力物力，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建造起大片的建筑。 不论是膜拜神灵，还是想要投入一个拥有无限力量的阵营，在这个时候，在沙漠的夜晚中，天闲只在乎他们建起的城镇都距离火叶城十里以上，否则的话，那些城镇中大片大片的火光会遮掩天空的星光，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纯粹而美丽的星空。 火叶城的照明大部分使用精灵们的照明植物，街道笼罩在一片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中，足以看清一切又不会刺眼，每当夜晚，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这已经是火叶城人们的一种消遣。 天闲望着星空，感受沙漠夜晚特有的沙尘气息，那些白天被灼热炙烤，夜晚被寒冷侵袭的沙子所吹起的淡淡沙尘中，总有一种沉厚有故事的味道。 吃着果子，望着星空，天闲躺在小花园里，思绪随意的游动着，刚才在能量海洋中游弋的事情完全丢在脑后，现在可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 眨巴着眼睛，天闲一面吃，一面想的是露娜带着大家去巡查了，这算是火叶城的“官方”巡查，虽然那些聚集来的人不管是建立城市还是每天朝拜，这和火叶城都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是为了保证这些家伙互相之间相安无事，火叶城还是要拿出态度的。 唉……明明都到了人类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家伙还是不停的内斗…… 天闲的念头晃动着，近乎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古丽的大腿上……真是让男人疯狂的女人，就是害羞了点，但大家都是光着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嘛，了不起也让你都摸回来。 想着一会儿可以搂着滑腻丝润的古丽美美的去睡大觉，天闲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阁下，有个不透露身份的男人想要见您。”忽然花园楼梯口的暗影中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天闲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这才不情愿的去反应这个声音带来的内容，把目光向楼梯口投去。 一个双眼散发出明亮蓝宝石光彩的精灵哨兵等在那里，大概是等的太久了，她不得不重新的说了一遍，“阁下，有个不想透露身份的男人求见，是否让他上来？” 天闲有点奇怪，自己是随便跑到这里来的，并没有什么提前的计划，来到这一共也才一个小时不到，应该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怎么会有人上门来求见。 “嗯……再给我拿个果子吧，要小点的，有点吃饱了，但还有点想吃……” 哨兵愣了愣。 果子？这……是我没有说明白事情吗？ 才刚刚成年当上哨兵的精灵姑娘紧张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觉得或许这位阁下的话有什么深意，“好的阁下，需要其他口味的吗？” 天闲眼睛亮了亮，“啊！还有其他口味的，这个露娜可没和我说啊！都有什么味的？” 哨兵听到女王的名字不由得又肃然了几分，然后她就看见这位被女王大人三令五申要谨慎对待的半神阁下鼻涕虫一样溜了过来，就蹲在地上，拖着腮帮，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副馋样。 于是，天闲蹲在楼梯上，哨兵站在楼梯下，两人几乎平视的高度，甩手掌柜和迷糊哨兵把有人求见的事情丢到一遍，讨论了二十分钟吃什么果子的问题。 最后，天闲选择了原来口味的果子。 很快，哨兵带回一个果子，并且带上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 一个穿着礼服的家伙！甚至带着礼帽。 在火叶城里，礼服绝对是稀罕的，因为大家都比较随意，主要也是天闲这位城主大人也总是衣着随意，有时候甚至有点邋遢…… 天闲抑制去探查这个瘦高家伙到底是谁的想法，心中有着几分享受午后时光的期待。 自从回到人类大陆之后，虽然还有诸神回归等复杂无比的麻烦存在，但天闲的确感到了几分淡淡的寂寞。 在混沌空间时，强者如林，巨神横行，单单是一个人类星域，混沌空间最不起眼的边角地方对于天闲来说都是如此的波涛汹涌，但是在人类大陆，回归的天闲已经被视为半神。 从前还只是假扮神使，而现在真的不用在假扮，某种轻度上，天闲真的代表某一方神灵，甚至代表自己。 无论是谁，甚至是什么莫名的生命，不必去看也不必去听，只要进行精确到令人惊叹的能量探查，就可以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对方在想什么，希望做什么，甚至于他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都可以知道的七七八八。 世界变得不再神秘，透明而惨白……像白水一样不可缺少但没有味道。 天闲有时候的确会觉得有些寂寞。 在这个露娜带着所有人都去巡查的时候，这个享受个人宁静的时光里，这个瘦高个子能带来一丝惊喜吗？ 天闲有点期待，忍不住直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瘦高男人正要自我介绍，见天闲发问，只好摘下礼帽，用柔和的声音回答：“十分抱歉，神使大人，看来我的冒昧来访让您困扰了，但请恕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只是听从主人的吩咐前来，而……我现在还不能透露主人的身份。” “哦……这么说是你的主人有话要说？” “是的。”瘦高男人歉意的笑笑，显然他有着良好的修养，举手投足都让人感觉十分得当舒服，那身和火叶城格格不入的礼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是那么刺眼。 “说吧，我听着呢！不过最好不要是祈福求愿之类的事情，那个我可不灵。”天闲咬了口果子，含糊的说，“坐下说。” 瘦高男人再次微微施礼，“感谢您的宽容和耐心。” 抬起头来，男人眼中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夜风吹来，天闲深切的感觉到了其中的丝丝凉意。 这个男人眼中，取代笑容的是更加容易被解读的东西——狂热！ 天闲暗暗皱眉，因为这种狂热是那种良好的教养和努力克制之下，依旧流露出来的，近乎于疯狂的狂热。 “神使大人，您觉得……人类是否还有未来呢？” 瘦高男人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天闲，整个人因为不可抑止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天闲意识到让这个家伙上来是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家伙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轻松有趣的话题。 “人类是否有未来，这算什么问题？” “也就是，人类的时代是否会就此终结！？” 天闲懒洋洋的挠挠脸颊，“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只要有人想活着，人类的时代自然就不会终结，嗯……没有什么其他有意思的疑惑吗？” 瘦高男人微微提高了音量，“神使大人，神灵的时代，近乎无法考证，而已知的，现在这个世界正经历的，是人类两千年的创造，是人类赋予了这个世界生机，这个世界属于人类。” “就在十年前，神灵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存在于传说，存在于人们的信仰中，人们以此为精神的庇护所，凭借自己的力量，不断改变这个世界，但如今……” “神使大人！”瘦高男人加重了语气，“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而在四王神殿，神的力量再一次降临，清楚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神使大人，您应该明白，人类之余神灵，就和牛羊之余人类，是放牧、奴役、收割的对象。” “神灵的时代再一次来临，那么人类的时代，是否就此结束……我们创造的一切，是否要被神灵随手抹杀，毕竟我们也一样觉得牛羊自己的草坑毫无意义，而且肮脏不堪，完全不如我们建造的围栏草棚。” 天闲暗暗叹气，原来是一个老生常谈的家伙，这种事早许多年我就已经想过了，那个时候人们还沉浸在世界一片美好的假象之中。 不过，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这种想法总归不是坏的，人类要是都这样去想，或许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天闲正想点点头，夸奖对方一番，瘦高男人已经飞快的继续说道：“您一定没有详细的思考这件事吧，毕竟这不关您的事！” 天闲一愣，心想不关我的事？这些年要不是这不关我的事，我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您是神使，神灵的代言人，自然和普通人类不同！”瘦高男人笑了笑，客气的露出了几分嘲弄，“不过，终究也还是人类，并不是神灵，我们都只是被放牧，宰割而已！” 嗯？ 天闲心中微微一动，忽然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不大一样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呢？”天闲反问道。 “没人喜欢被圈养，被放牧，被宰割，人类不是畜生，人类不想这样，您也不想。” 哦……我也不想，原来我也不想，这件事情你都知道了？天闲开始听出些门道了。 “然后呢？” “您还没有解答我主人的疑惑呢，神使大人。”瘦高男人盯着天闲，“您觉得人类，还有希望吗？” 天闲眯起了眼睛，“如果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瘦高男人双眸微微收缩，近乎在夜色中放出光来，“如果没有，那么我的主人……愿意给人类一个希望！” 天闲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说出口的！ 神力的再现，意味着神灵的重新出现，只要是一个神志健全的人都会想到人类是否会再一次被神灵所驱使，毕竟之前的时代中，神灵对于人类来说，可不是一个慈祥老爷爷般的存在。 但没有人会对此发出质疑，因为……没有力量去质疑！ 神力面前，一切皆是绝对的正确，否则即是毁灭！ 对于神的质疑，终点即是毁灭，古往今来，人类总是被毁灭，抹消的那个。 从未有力量去反抗！ 至今依旧没有。 “这句话，可十分危险。”天闲咂了咂嘴巴。 “或许，但这取决于要看您如何解答刚刚提出的困惑！”瘦高男人轻轻的说。 天闲翻了翻眼睛，“见鬼，谁在乎那种事情，真是……” 瘦高男人微微一愣，“你说……没人在乎？” “有没有希望，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不就行了？”天闲哼哼了一声，继续啃自己手里的果子，“有希望这果子不会更甜，没希望这果子也不会更酸，我只是想吃它而已，你那是什么无聊的问题。” 瘦高男人微微蹙眉，对于这个答复显然不满意，目色的狂热之内隐隐含有愠怒。 “神使大人，我说过，这个疑问是我的主人……” 天闲打断他的话，“那就让你的主人自己来问好了，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来打扰我的清静时光，却不敢亲自露面，啊……真是见鬼，我为什么非要解答这种事情。” 挥挥手，天闲有些不耐烦，“走吧，去别的地方寻找答案吧，或许某个神棍可以回答你。” 瘦高男子眼中怒意上涌，踏前一步，正要说话，一个声音忽然从半空落了下来，“退下吧，德菲洛！你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巨大的黑影自天空缓缓落下。 瘦高男子顿时满脸肃然，比刚才更加恭敬百倍的跪了下来。 天闲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小花园围墙，心想真是一点闲工夫都没有，难得的休息时光就这么被稀奇古怪的事情给毁掉了。 城镇大厅的街道上，人们懒洋洋的走着，大声说笑大声吵嚷，火叶城到处都是自由的空气。 仿佛根本没有看得见城镇大厅二楼小花园围墙上的巨大黑影，它矗立在那，仿佛和黑夜融为一色，就连精灵们的灯光都无法照亮它。 肌肉纠结，黑毛覆体，不知是什么魔兽般的头颅，巨大惨白的双角，宽大的黑色肉翼。 一个标准的巨大恶魔站在那里，正用铜铃般的双眼盯着天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