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极昼
风模糊了温素媛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根圆木，摇摇晃晃，艰难前行。身后是浓密黑暗，黑色的帷幕中依稀传来有人在充满歉意的呼喊，脚下是无底深渊，她要小心，更加小心，不要跌落。 否则…… 粉身碎骨。 堆满宝藏的洞窟里常伴有恶龙。 走在这家名为黑崖的拳馆中，温素媛尽力收敛目光，生怕惊扰那些端着红酒杯、衣冠楚楚的“恶龙们”，璀璨水晶挂灯投射下的扭曲鬼影，充满铜的恶臭，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们的座位在二楼的贵宾房间，窗户正好对着擂台中线，是绝佳的观赛地点。 陈奕薇温柔地搭住温素媛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素媛，不用紧张。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拳赛的观众，是与你我相同的人。” 温素媛感激地点着头，低声说道：“可是相同的人，有不相同的座位。” “是呀。” 陈奕薇摘下手镯，在灯光下光彩熠熠，她对温素媛说：“你知道彩虹的颜色吗？无关经纬度、无关国家，与任何都没有关系，它总是会呈现出一模一样的排列，红橙黄绿蓝靛紫，视觉意义相同的颜色，最平等的关系，也存在于不相同的位置，有先有后。” 温素媛陷入沉思，静静凝视着下方为选手出场欢呼的观众。 陈奕薇说：“这不是坏事，而是规律。人是有智慧的高等动物，擅于创造新的规律。你看看台下的那群人，他们坐在那里，是因为他们的出身、能力决定了他们应该坐在那里。但是，这不是彩虹颜色般一成不变的，其中肯定会有人，某一天坐在我现在的位置上。” “打破规律太难了。我不过是社会里一个小小的螺丝钉……”温素媛幽幽道。 “振作！” 陈奕薇用力捏住温素媛的肩膀，目光坚定：“你没必要自怨自艾。台上的两位拳手，他们没有家人，只有饱受歧视的过去，但他们凭借自身力量改写命运，从贫民窟的泥潭里冲了出来，成为此时此刻最闪耀的明星！” “东方，是有红色闪电之称的新秀拳手，红魔！而他今晚的对手……是黑崖格斗场的老朋友了，大家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全场陷入黑暗。 “吼！” “吼！” “吼！” 然而声音沸反盈天！ 聚光灯同时打在东西两侧的入口，照亮了红魔沉稳的年轻面孔，还有那牵动着整个格斗场欢呼声的绝对主角。 主持人激动半跪在地，双手冲着西方入口，兴奋高喊：“西方，是我们的沾血之拳、铁闸的破坏者、狂暴巨兽、黑崖的无敌战神……” “狮王！” 整个格斗场沸腾起来了，人们疯狂地喊出狮王的名字，挥舞着手中长条状的门票。此时已经没有身份和职业的区别，他们都是狮王最忠实的簇拥。 西方入口缓缓开启。 沉稳有力的脚掌，大理石柱似的强壮小腿，肌肉群像是雪山丘陵般坚硬的大腿，发达的胸大肌随着呼吸微微战栗，比常人宽出接近一半的肩宽，任何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会体会到那狂暴的压迫感。 金色的披肩长发正是他狮王之名的最显目特征。 他的目光望向哪里，哪就会报以更热烈的欢呼声。他扬起手，向观众席扔出他的护腕，接到护腕的女人惊喜地快要晕阙过去。 与之对比，红魔无疑是被冷落的小角色。 他不感到恼火，他清楚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享受虚名，而是磨练拳技，赢得沙巴克世界赛的参赛资格。 黑都，只有三名拳手有去沙巴克的宝贵机会。 “很强。”红魔眯起眼睛，他审视着狮王的装备。 三星级骷髅斧手臂铠。 【力量5，敏捷2，耐久10】，这个机械怪物最高能提供500公斤的线性推力，普通拳手的极限才100公斤而已……高力量低灵活的重型臂铠，很符合他惯用的攻势型拳技。 三星级豺狼动力核心。 【能量25】，不能和他打持久战，豺狼核心的能效比很高，续航能力极强，唯一短板是压冲机的瞬间供给效率不足…… 四星级沃玛型压冲机。 【爆发5】，他从哪里搞得到的这价值好几千万的变态东西？50%的额外爆发，一定要小心！ 赛前大老板手下为红魔提供的对手资料被他一一得以印证。他不是不相信那群人，只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擂台上。 红魔与狮王额头碰额头，对视着。 狮王自信微笑，在脖颈比划出挑衅意味浓重的手势。 红魔脸上毫无波澜，他在狮王耳边说：“一分钟的时间，说出你的遗言，我会如实转告。” “你在找死。”狮王目光渐冷。“等我撕开你的廉价臂铠，打断你的胳膊，看看你这年轻狂妄的小子还有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伪BO3赛制。 三场比赛，两次休息，以另一方彻底倒下为胜利，平手被视作双输。 臂铠碰撞的撕裂尖叫让全场陷入狂热的气氛中。 温素媛紧张地望着擂台，她面色潮红，被此时的氛围感染，心脏怦然跳动，死死攥着的拳显示出她内心的极不平静。 这哪里是比赛？ 分明是两只野兽的血肉厮杀…… 陈奕薇将温素媛半搂在怀，想让这受到惊吓的少女安定下来。 轰然！ 一声几乎破坏耳膜的恐怖碰撞声炸裂，目光聚焦，那胳膊断裂，露出森然白骨的人却没有发出败者的惨叫声。 红魔仰起头，闭着眼睛，嘴角上扬。 手臂骨折的痛掩盖不了胜利带来的喜悦。不可一世的狮王正背朝天地躺在他脚下的血泊里，心脏渐渐停跳，转动的压冲机引擎失去动力逐渐变慢。 嘶—— 接近低速临街的引擎涡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止。 裁判脸上只有惊骇，他万万想不到，在那最后一拳的交锋中，这个年轻人竟然杀掉了狮王。他艰难都吞咽口水，高举起右手，宣布比赛结果。 “比赛结束。红魔，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