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贫一富
此时，甘湸见众人情绪低下，便开口道：“先生，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在秦国，我们有一家人，除去吃饭，还有穿衣，还有嫁娶丧生，老幼病患等许多开销，自然不能与现在相比。” 荀况笑道：“若是勤俭持家，又没有其他开销，而且再加上家中妇人织布，那诸位一年内能攒够一千钱吗？” 甘湸闻言，脸色一黯。 此时，众秦人思索了一下，皆摇头道：“不能。” 荀况闻之，问道：“为何大家能在齐国耕种五十亩地，就能在一年之中积攒一千钱，甚至是一千五百钱，而诸位在秦国耕种一百亩地，再加上妇人织布，却不能攒下一千钱呢？” 秦人闻言皆默然，他们隐隐已经知道原因了。 荀况见此，大声道：“今天在下所讲的内容便是贫富。《禹贡》有言，雍徐之地，沃野千里，乃是天下间最肥沃的土地，所以，秦国的土地，其肥沃还在齐国之上。 天下的财富，皆是大地所出，衣食乃田地所出，钱财乃是山虞所出，每一块土地的产出，皆有定数，所以，一地的财富，也是有定数的，其不加多，其不加少。 若是某个地方的百姓，努力耕种，从清晨忙碌到黄昏，终年不歇，但是每年都不能结余多少粮食。 若是某个地方的妇人，努力织布，黎明忙碌到入暮，终年不歇，但是却不能为全家老幼添置新衣。 夫妻疲于耕织，终年劳作不歇，但即便不遇荒年，也积年劳而无功，贫苦疲惫不堪，这就是君王索取太多的缘故。” 厅中秦人闻言，想起自己在秦国的情况，然后对比现在，皆露出认同之色。 他们以前在秦国，致力于耕战，不可谓不努力，但是每年结余却甚少。而现在在齐国，为了能早日回家，同样努力耕种，可是，一年的结余，却有一千钱之多。 在秦国努力耕种一百亩地，却依旧贫苦，在齐国耕种五十亩地，在产出差不多的情况下，却能积攒千钱。 二者差距太大了。 如此大的差距，不是别的，就是因为秦国税赋太重，处罚太多，简直···简直让人不堪忍受。 此时，荀况见众秦人脸色暗淡，便继续道：“所以，百姓的贫富，不仅在于土地是否肥沃，不仅在于百姓是否努力耕织，不仅在于上天庇护，更在于君王是否仁义。 以占据天下最肥沃的雍州土地的秦国，与占据青州之地的齐国对比，秦国胜齐国者有三，土地比齐国肥沃，百姓比齐国勤奋，国力比齐国强大。 可是，秦国百姓之所以比齐国百姓疲惫贫穷，这是因为齐国胜秦国者一：那就是齐国税赋远比秦国轻。 而这就是齐国百姓富裕远超各国百姓的根源。” 说到这，荀况向众人问道：“诸位在秦齐两国皆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在下的话可有异议？” 众人闻言皆默然不语，且脸色难看。 因为他们都知道，且深有感触，秦国税赋十税五，而齐国这边只有十税一，差距巨大而明显。 若是他们··· 此时，在大厅一侧观察秦人的田冀，见众秦人竟无一反驳，微微颔首。 他知道，虽然三年之期没满，但是这些秦人已经不能再做秦人了，因为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厅中，荀况见秦人不语，便接着道：“贫苦是所有人所厌恶的，而富裕是所有人所向往的，所以，令贫困百姓富裕的办法，有许多，一曰节用，二曰水利，三曰广畜，四曰···” 此时，田冀看着厅中那百余面色凝重听讲的秦人，脸色露出一丝遗憾。 苦心培养三年，但是，其中大部分的秦人，未来恐怕都不会产生作用。 或许以荀子为首的诸子，白白的浪费了三年多的时间，但其实并没有浪费。 因为这次培养秦人，其实真正培养的不是秦人，而是荀子这一批人。 至于这些秦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已经在齐国适应了齐人生活习惯的秦人，不久后回到秦国，必定难以适应秦国的生活。 以秦之法，这些已经与秦人格格不入的俘虏，一旦回到秦国，要么被杀，要么会沦为奴隶，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在秦国身心俱疲而充满怨恨的活下去。 不过，只要这千余秦人有十分之一的人能正常活在秦国，那这三年就是有意义了。 秦法固然强大，但是，他现在给秦国送去的，是比秦国那套法律还强大的力量。 那就是希望，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只要心中还有希望，那绝望就并不可怕。因为对美好的向往，会让人打破一切枷锁。 想着，田冀退后数步，然后向外走去。 ······ 居有日，胡毋君自魏国归。 此时，田冀看着魏公主精致的面庞，顿时在心中将王后与魏公主比较了一番。虽然同样是公主，但魏公主明显比王后美丽数分。 常言道，燕歌赵舞越女窈，齐魏女子多美艳。这说的就是燕赵女子在歌舞这方面胜过其他国家的女子，不过，论妖娆苗条还得数越国女子。 但是，真论起来，还是齐魏两国的女子更艳丽数分，尤其是两国公主，其中，吕齐公主更是艳名远扬，天下闻名。 思绪正飘散间，田冀突见魏公主脸颊泛出淡淡的晕红，不禁心中一动，然后吩咐道：“公主远来，寡人欲以夫人之礼相待。” 当夜，田冀夜宿魏夫人宫中。 其后七日，田冀皆在魏夫人宫中歇息。 这一日。 上大夫赵完入宫。 “大王。”赵完拱手道：“据赵相公子胜身边的内应来报，不久前，赵国听说大王广邀各国诸子来齐，而各国诸子纷纷应邀，赵王见此，心有忧虑。 所以，赵相向赵王进言，打算派出以大辩士公孙龙子为首的赵国诸贤来齐，与我学宫诸子激辩，打击我齐国诸子声望，以破坏大王举办的盛会，并为赵国扬名。” 田冀闻言，笑道：“无妨，寡人正愁各国来齐的诸子不够多，既然赵王将已经投靠赵国的诸子也派来齐国，那正和寡人心意。 等公孙龙子他们到了齐国，不必予以针对，正常对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