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回来了
星坠833年，九月三日，正午，阴天。 远海圣山，中央神殿区，临时广场。 数百台神术构装傀儡正在来回搬运土石，在一片废墟中清理出了这一块方圆数百米的长方形广场。广场开阔，周围可以看见一座座残破神殿和外围的金色光罩，高耸的神殿殿顶弥漫着神圣的光雾，一个又一个符文从中飞出，然后汇入光罩中。 自那场战斗以来，狂龙再也没有骚扰过七神教会。原因有很多，而最大的一个便是五色龙族发现，它们已经无法攻破圣山。 伊格尔教皇作为大陆上的最强者，并非是人类单独宣称的，那是整个迈克罗夫世界上所有种族都公认的事实，三头传奇巨龙依仗着数量优势敢于与之交战，但自然导师和伊斯雷尔的出现却完全在它们的计划之外。 如今拥有三名传奇强者的圣山，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坚不可摧’，而且哪怕是传奇巨龙拼尽全力将他们缠住，在失去了烬土长剑后，剩余的狂龙也没办法冲破中央神殿区的防线。 于是，埃达灰岛迎来了久违的平静，狂龙甚至不再封锁海路，远南王国的第一批援军已经抵达了圣山东侧的临时港口——原本的港口都因为烬土长剑那足以改变地形的威力而在地震中崩坏，所以只能使用神术临时搭建了一个海上港口。 临时广场正是为了放置援军们带来的大量物资，。原本被用于战争的神术傀儡放下刀剑，装备上锹铲，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平地修整重建工作，它们的效率意外的不错，令不少祭司开始思考将其彻底改造为工程傀儡的可能性。 萨雅站在广场附近一所神殿的顶端，她倚靠着殿顶的立柱，对底部的傀儡们发出远程指令。 自探索队从阿诺斯之渊回归后，原本的教会三人组便迅速前往不同的岗位，洛兰达和罗布泽克都被编入了西北防线作为指挥者，而她却负责操控神术傀儡，四处支援告急的防线。 这是一份异常耗费精神的工作，一次性对数百个甚至数千个神术傀儡发出指令，并微调它们的阵型对阵各种龙兽，这即便是对萨雅这个黄金强者而言都不轻松，更何况是接连工作数个星期。但战争并没有给她抱怨的时间，萨雅也并非是那种人，她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救援了数以十计的告急神殿，这一尽职的行为得到了教会的嘉奖——从现在开始，广场上那总数为二百三十三的神术傀儡就全部属于她了。 虽然这些傀儡并不符合萨雅的审美……可至少傀儡不会背叛人啊！对此，心理已经有创伤的大修女还是很欣慰的。 “看来圣山需要彻底重建一次了。”确定自己手下的傀儡正依照着计划工作，萨雅欣慰的点了点头，她环视四周，从高处俯视。 萨雅能够‘看见’身下成片成片的神殿群落，金色的光覆盖着它们，流转着神圣的气息。不过，虽然粗略看上去并无大碍，可实际上每一所神殿的建筑墙体上都满是裂痕，链接着各个神殿的石板道路也全数破碎，许多路边的石碑和立柱都已经崩塌开裂，只剩下一片片断壁残垣。 狂龙虽然没有将圣山彻底攻下，但的确毁灭了地表近百分之八十的建筑物，仅有中央神殿区核心内圈和圣山本体没有受到波及，根据大修女的判断，在五色龙族退兵后，教会肯定会展开大规模的重建工作，那个时候，拥有众多神术傀儡的她说不定会比现在，甚至是战争时期更加忙碌。 “这样也好，圣山上的那些老式建筑原本就是千年来一点点零散建立的，完全没有合理的规划……从零开始，一定会比以前更好。” 就在萨雅思考着，日后圣山应该会如何重建时，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大修女惊讶的抬头看向天空，她看见，以圣山顶峰为基准点，远海上空的阴云开始急速散去，刺眼的阳光如同急速扩大的光柱那般，朝着远方狂龙聚集的地方扫去。 但令人震惊的是，那些沉默了好几天一直没来袭击灰岛的狂龙军团，居然在这阳光的照射下如同泡沫版散去，化作一片片碎裂的光屑。 “不，真的是幻象！”仅仅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萨雅就清晰的明白，那些栩栩如生的狂龙的确都只是幻象，不仅仅如此，隐藏在阴云和高空中的那些巨龙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围攻了圣山数十天的狂龙军团居然在无声无息间被全数替换为了幻象，而本体早已消失不见！ “哼。” 一声略带怒气的冷哼声从圣山顶部传来，在整片海域和天空中回荡：“懦夫。” 但大修女却微微呼出了口气，心中仿佛落下了什么大石。 至少，现在已经无需战斗。 看来，五色龙族知晓自己无法攻破圣山，所以在圣山救助伤员，重整防线的这段时间撤离了主力，也难怪为什么远南王国的支援舰队会半点阻碍都没有的来到灰岛。如此一来，原本肆虐整个大陆南部的龙祸将会因为这一役的失利而终止扩张，暂时撤军的狂龙军团不可能回头去支援远南大陆上的那些残留龙兽，王国的军队会将它们一一清剿。 但这并非是结束，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圣山的决战不过是虎头蛇尾，因为三名传奇强者而撤走的狂龙大军依然有着攻破南部大陆任何一个国家和联邦的能力，它们并没有损失核心元气，还有再战之力。 乔修亚也明白这一点。 于圣山本体顶端的大神殿殿口，战士站在悬空的神殿边缘，眺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大海。 这一切的发展，可以说和前世完全不一样——前世的龙祸发生在星坠834年，强大的狂龙军团侵占了远南王国大半的国土，相邻的商业联盟，精灵聚集地和异虫巢穴也都遭遇了莫大损失，而狂龙军团的主力更是差点攻破圣山，直到伊格尔教皇击败三头传奇巨龙，七神也将五色龙神打落无疆天界，化身圣者才结束。 虽然狂龙军团被击散，可那个时候恰逢第一波大魔潮来临，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剧烈魔力波动让所有野兽暴躁不安，更是催动了零散狂龙的暴动，令龙祸更一步加剧。 可以说，在此之前，所谓的龙祸不过是五色龙族有计划，有步骤的入侵，是战争，而在此之后，才是类似兽潮的灾祸。 但如今，因为三名传奇强者集合在圣山，乔修亚自己更是挫败了对方破坏神殿防线的阴谋，五色龙族眼看正面战场已经不占优势，便没有强行打下去，而是撤退去了未知地域。这样一来，战争的烈度就没办法达到引动神明干涉的地步，而大魔潮也还没来临，大陆上零散的龙兽没有更一步的发狂，轨道偏离的异常巨大。 可以这么说，世界线变动率绝对超过了1，因为战争烈度不高，五色龙神并没有和人族七神交手，狂龙军团也没有被击散，只是撤退，圣山和七神教会的圣职者也没遭受莫大损失。这究竟是好是坏，战士并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现在，正准备回北地。 在伊斯雷尔击散阴云，揭露出狂龙已经撤退这个事实之前，乔修亚已经和三位传奇强者聊了一段时间，战士和洛兰达一起对自然导师女士——原名为埃伊德丽尔·迦兰诺德的大德鲁伊，讲解了他们在伊尔格纳世界的见闻，而名字很长的自然导师通过神术确认两人并未说谎后，便相信了他们的说法。 自然之父在送走乔修亚等人的时候，封闭了时空通道，但位于大埃阿斯火山底部的时空痕迹还在，精灵一族自然不可能放弃寻找到他们父神的可能。要知道，就算是现在，自然之父的信仰在精灵部族间依然广泛流传，虽然除却德鲁伊外的精灵大多数只是将其作为口头信仰和文化的一部分，但也看得出来自然之父的影响之深，以至于千年后都没有失落。 自然导师表示，她将会在数个月后，亲自带队前往北地，勘察大埃阿斯火山下的时空痕迹，用以确定伊尔格纳世界的位置，而在此之前，她建议乔修亚先回到自己的领地休息，保证没有人破坏时空通道残留的痕迹——假如一切情况属实，她将会为战士奉上一份大礼。 无论是伊格尔教皇，伊斯雷尔还是战士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很明显，圣山的局势逐渐明朗化，有传奇强者压阵，乔修亚也无需留在这里，对于他的帮助，伊格尔暂时表示了口头感谢，具体的酬劳因为圣山还在重建，所以会在稍后整理送出。 此时，三位传奇强者正在大殿内讨论五色龙族相关的事宜，而战士则是带着神机姐弟，黑，初号还有面色愁苦的苏拉尔诺来到了大殿之外，等待着稍后的传送。 不久之后，久违的精灵少年希尔和海龙女士菲娜也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他们看见战士一行人后，便微笑着朝着曾经的战友打了个招呼。 希尔两人来到大神殿，也是为了等待传送，被七神教会邀请前来探索阿诺斯之渊的他们同样参与了之后和狂龙的战争，能够感应到，精灵少年的实力在经历着一系列的苦战后有了明显的提升，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黄金屏障的边缘。正因为如此，希尔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他和菲娜站在一旁有说有笑，似乎正在讨论回到东部海龙骑士团后，应该怎么和同伴吹嘘自己的这次冒险。 九月，秋日微暖的风吹过，接踵而至的是明媚的眼光，乔修亚将目光从已经空无一物，没有半点狂龙踪影的海面上收回，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这一大帮人。 这一次前往远南的探索和冒险，也算是告一段落，他收获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看着萤，凛和黑的笑脸，又看了看初号和强打精神的苏拉尔诺，战士觉得这次不虚此行，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情上都是如此。 又过了一会，有脚步声从大殿内部传来。 白发的老者走出大殿，伊格尔教皇微笑着看着聚集在大神殿门口的一行人。 这次圣山能够付出如此之小的代价就解决掉狂龙袭击，正是因为他眼前的这群人。如果不是时光号探索队封闭了阿诺斯之渊的深渊裂缝，又在血月深渊击退了魔血巨龙大军，那么这次围攻圣山的五色龙中，说不定又要加上一群狂暴的深渊魔龙。倘若不是乔修亚率先发现那条持有神器长剑的红龙有问题，那么圣山的圣职者至少要伤亡数千，甚至是过万。 想到这里，老者不由得转头看向战士。说不定已经可以告诉他，有关于第四件圣贤传承之物的消息了，伊格尔如此想到。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老教皇打算等到圣山重建完毕，一切都空闲下来的时候，再将这个消息告诉乔修亚。 现在，就暂时让他多休息一会。 “看得出来，你们也着急回去，我也就不多废话了。” 环视在场众人一圈，伊格尔沉声说道：“准备好，诸位，传送要开始了。” 传送是早就通知好了的事情，本来也就无需多言。 乔修亚和萨尔等人自然是表示已经准备好，与此同时，自然导师和伊斯雷尔也从大殿中走出，两位传奇强者无声的扫视了一眼众人，看上去心情同样不错。 幽蓝色的光芒在澎湃圣光的涌动下悄然绽放，两道通向不同地方的时空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互相道别之后，乔修亚和萨尔等人分别踏入不同的时空通道，回到自己的家乡。 一步踏出，进入传送通道，时空颠倒错乱的感觉袭来，在这一瞬间，战士忽有所感，他闭上眼睛，用灵魂‘看向’周围的无尽虚空。 神性默默发散，勾连住了时空波动中的种种信息。 虚空之中，有数个巨大无比，仿佛是无尽众生化身的庞然存在，祂们聚集在一处，似乎是在等待，提防着什么。在这些庞大的存在中，乔修亚感应到了数个熟悉的气息，有强权之神，也有生命之神，但最令他惊讶的，却是隐约有着一丝深渊气息的五色龙神。 掀起龙祸，侵袭远南大陆的五色龙族之神和人族七神和其他的几位神明，居然没有互相争斗，而是一起提防着什么？！ 来不及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传送已经结束，战士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北地摩尔达维亚领，自己领地主城的领主府门前。 身后，神机姐弟，黑龙少女还有初号和蓝龙也都陆续从时空通道中走出，还没等萤和凛欢呼回家，在众人的面前便有一道魔力辉光闪烁，伴随着元素涌动，人工智能小姐略带惊讶的投影便出现在了乔修亚的面前。 “你们……回来了啊。” 她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 乔修亚点了点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