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1章 最善良的时候

    护工离开了病房，艾蔷薇将粥的包装打开。

    这是一碗南瓜粥，白白的米粒中混合着金黄的南瓜，香气四溢，看起来还真的很有食欲。虽然，郑姝晗和艾宇阳都是死，但是相比之下，郑姝晗的死法可以说是最好的死法了。因为，她在临死前还能喝一碗粥，然后只是睡一觉，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郑姝晗的眼睛好像只有天，她似乎能在蓝天白云中看见艾国和艾宇阳一样，总是一阵阵的傻笑和喃喃自语。

    所以，艾蔷薇就算当着她的面给她的粥下毒，她都不会制止。

    艾蔷薇打开了纸袋，看了一眼里面的白色粉末。她想了想，好像忽然之间有点犹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倒进去似的。可马上，曾经不好的记忆便涌上了心头，复仇的欲望瞬间又被点燃。郑姝晗害死程家全家的时候都没有心慈手软，自己为什么要手软？

    她眼睛一眯，还是将白色粉末倒入了南瓜粥里。粉末漂浮在热腾腾的粥的表面，一点点融入了进去，艾蔷薇拿着小勺子搅合了两下，粉末马上就彻底溶了进去。按照吴叔说的，吃完了粥几分钟之后郑姝晗就会困了。换句话说，郑姝晗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了。

    艾蔷薇捧着粥，走到了郑姝晗的面前。之前一直看的都是郑姝晗的背影，这还是她进来以后第一次看到郑姝晗的正脸，她的眉头轻轻一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真的非常惊讶，这个苍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仇人？只是一晚上，她的脸为什么从四十岁变成了六十岁？这个跨度也太大，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郑姝晗的双眼暗淡无光，整张脸毫无生机，艾蔷薇看着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死人似的。

    看起来，她已经好久没喝水了，嘴巴干干的都发白了。现在艾蔷薇就站在她的面前，可她依然越过艾蔷薇看着遥远的天边，她真的不认识艾蔷薇了。

    良久，艾蔷薇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有什么好犹豫的？她越疯，不就越方便自己下手吗？自己是来找郑姝晗报仇的，而不是来看望她的。自己的一生，母亲的一生，父亲的一生，都毁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她不值得自己的怜悯。就算她真的很可怜，但是她有自己可怜吗？

    想到这里，艾蔷薇直接把粥放在了郑姝晗的腿上，说道：“郑姨，中午还没吃饭吧？这是特地给你买的，喝了吧。”

    粥是刚买的，所以难免有点烫。郑姝晗现在虽然已经疯了，可是生理的感受还是存在的，感觉粥很烫，她便马上将其从自己的腿上端了起来。

    郑姝晗闻了闻粥，露出了笑脸，好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面前还站着一个艾蔷薇，她立刻露出了严厉的眼神，冲艾蔷薇说道：“你是谁！”

    艾蔷薇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鼻子，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郑姝晗，嘴巴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艾蔷薇用嘴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说道：“郑姨，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艾蔷薇，艾蔷薇啊。”

    “艾蔷薇？”郑姝晗，傻笑了两声，又重复了即便艾蔷薇的名字：“蔷薇啊...蔷薇...”

    艾蔷薇冷笑了一声，她是否还认识自己，跟自己关系都不大。因为，她要做的只有杀掉郑姝晗。

    所以，她又提醒郑姝晗道：“郑姨，喝粥吧，南瓜粥，不是你最喜欢喝的粥吗？”

    “对...对...”嘴上虽然答应，可她却没有动作，于是艾蔷薇亲自动手，挖了一勺粥送到了郑姝晗的嘴边，这个粉末她虽然不了解，但只要是吴叔弄来的，她绝对相信，喝了这口粥，郑姝晗就必死无疑了。

    粥已经送到了郑姝晗的嘴边，可是没想到，郑姝晗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说道：“对...对...对不起...蔷薇。”

    听到了这么几个字，艾蔷薇的手一哆嗦，勺子又重新掉入了碗中。艾蔷薇皱了皱眉头，自己没听错吧？郑姝晗刚才真的叫了自己的名字？她真的跟自己道歉了？不对，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从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的口中听到她的道歉呢？

    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郑姨，你刚才说什么？”

    结果郑姝晗又看着天边，眼中好像根本就没有艾蔷薇一样的说道：“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对不起艾蔷薇...对不起程雪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不起她们...”

    说的话毫无逻辑，而且还笑着说出那些歉意的话。这证明，郑姝晗真的病得不轻。

    谁都不会想到，一声作恶多端的郑姝晗，这辈子最善良的时候，竟然是她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之后。看来，她是在见到了艾国和艾宇阳的尸体之后，在发疯的前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辈子，做了太多值得自己忏悔的事情了。所以她的脑海中才会深深的记住艾蔷薇和程雪娥这两个名字，在发疯之后，依然记着自己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情，却连她们是谁都不记得了。

    然后，郑姝晗低头看了看粥，又拿起了勺子。郑姝晗虽然疯了，可是这并不影响她的食欲。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马上就勾起了她的馋虫，她盛了一小勺粥，张开了嘴，眼看着就要喝下去了。

    艾蔷薇在震惊之中，还没有缓过神来。因为她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在疯了之后，还记着给自己、给母亲道歉的事情？

    或许，她被艾宇阳绑起来之后，就已经在反省了吧？所以才会对自己和母亲的名字这么深刻。明明都不认识自己了，却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这时，艾蔷薇突然出手。对，在郑姝晗把粥送到嘴里之前，她抓住了郑姝晗的手。艾蔷薇，还是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她的狠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

    杀自己的仇人，她当然在所不惜。可如果对方已经是一个知道忏悔了的疯女人，她还下得去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