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放松自己是最简单的事情

    官方说法是中国最热情好客，这话没错，挺好客的，外国人来中国哪里都能被围观和微笑对待。

    但也仅限于做客，想拿到中国绿卡，也就是永久居留权难得要命。

    基本上没有做出巨大贡献的外籍人士很难在国内拿到身份证。

    但丁丁因为母亲的关系，在去年放弃非洲国籍拿到中国身份证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年刚刚生下丁丁的时候，卡拉才来到甲A联赛厮混，跟马儿他们正是当打年纪，自然是精力旺盛得出奇，不过他在祖国老家早就有老婆和刚生儿子了，生下这个孩子纯粹是个技术性的意外，没法结婚给出交代的他只能把丁丁带回祖国去成长，不然光是想象下一个普通姑娘带着个黑娃娃长大的舆论压力，估计能逼死人，特别是在比较讲究的沪海。

    所以十几年来，丁丁也就是隔两年才会回来跟母亲过一两个月的生活，能说点结结巴巴汉语，确实是个地道的沪海出生孩子，所以去年卡拉看了一篇关于国内教化球员的报道以后，就跟儿子商量，放弃那个战火纷飞的国籍，让他跟着母亲拿中国身份证，争取打进中国国家队！

    白浩南听到这个最后的目标，哈哈哈的笑了：“卧槽，你这比我还更爱中国啊！行行行，让我考虑下，特么这又得刷下来一个国内球员。”

    头痛！

    白浩南并不头痛的反而是外援怎么刷下来。

    这决定外援选用的内部会议就不在户外了，于老板身边打伞的都围了俩，试训过程结束以后，陈素芬把试训球员带走。

    白浩南跟外籍教练组和所有球员回到训练基地会议室，条件非常高档的会议室，阶梯状的皮质座椅全都是绿白条的标准用色，样式可以参看比较好的那种电影院小放映厅，几十个座位而已。

    白浩南比较随意的坐靠在前面半幅大型投影幕布前讲台上，另外半边是墨绿色的黑板，一身运动T恤加大短裤，脚上的运动鞋袜子都显得崭新，喝口水看看大家都基本上坐好，直接开口：“刚才大家看到的最后那位黑人球员其实是拿着中国身份证的沪海人，所以他是否进入我们俱乐部今年报名的大名单，并不影响外籍名额，影响的是我们在座的国内球员……首先我谈谈五名外籍球员的去留。”

    打了个响指，全封闭会议室里面的灯光稍暗，但还是明亮的，后面把五位球员的照片投射到幕布上，明显是刚刚拍摄的画面里抓出来的头像，白浩南就用手里的矿泉水瓶当教鞭，随手指人头：“五个人我们都会签约，但留下的参加今年联赛的是卡德拉、努米迪亚和阿桑达，速度奇快的姆科纳跟技术最全面的库拉索会经过我们集团推荐租借到其他俱乐部。”

    于嘉理这集团董事长居然在后面鼓掌，一俱乐部的男人都莫名其妙回头看她，也就周波继续不解：“为什么？我觉得那白人小伙子挺好的啊。”

    白浩南的思路永远都是独辟蹊径：“在远程视频和录像上看的不太清楚，等他来了我认为他不够坚强……”

    坐在角落上的卡拉悄悄吹了声口哨，挺俏皮的那种，大学生都哄笑了，有胆子大的猜测：“白指导，您这是想形容他帅得有点奶油了么？”

    外籍教练们也在皱紧眉头相互询问翻译，哪怕他们清楚五个人只能留仨，但库拉索这么干脆的就被淘汰，还是让他们有点吃惊。

    看他们表情，白浩南也知道需要仔细解释下：“足球运动毕竟是个比较原始的运动，不依靠什么器械，主要就是拼技战术、体能和我最看重的战斗精神！这点同样也是我要传达给在座各位球员的，技术上、体能上差点，我可以原谅，但战斗精神上不够，那就基本上别想得到上场机会……嗯，也就是有些人说的精神属性。”

    依旧斜靠在讲台边的白浩南解释得很简单：“我们青少儿训练营从山区还有西北地区招收的孩子，就是要比大城市的孩子要凶悍，因为他们生长的环境艰苦，容不得细皮嫩肉的小姐少爷脾气，当然他们实际上也有些自卑，一定要凶悍点才能撑住他们这点自卑。”

    球员们明显听得认真，特别是大学生球员们，还若有所思的点头，这点不光是在青训营，其实在大学校园里也能看到。

    白浩南继续：“穷人家的孩子，也往往比家庭条件好的努力，因为他们想摆脱这种家庭困难，好不容易从踢足球上面看到希望，他们的父母也在给他们灌输这种改变命运甚至改变一家人状况的思路，所以他们有足够的动力激发自己努力，这点我们很多职业队的球员感触就很深，能踢出来的往往是家境比较差的，因为家里条件好，孩子做什么不行，非得踢职业足球，三十来岁就搞得一身都是伤半残废，还不一定能赚到钱，所以有退路的孩子往往不坚决。”

    这回就是老职业球员们情不自禁鼓掌了，可能他们经历过那么多教练，也没有白浩南这样亦师亦友，还掏心掏肺。

    所以白浩南笑笑示意，立刻就安静：“库拉索的家庭情况我不知道，但看他踢球明显家庭条件就比较好，他这种情况如果踢顺风球还行，一旦遇上打得不顺，或者对手很强硬，他可能就会松了，我们俗称的软脚虾，相信我的经验，我曾经经手过上千人，哪些人上了战场脚发软，哪些人会越战越勇，我还是看过很多，现在能看得比较准了。”

    大多数人以为他说的战场是个形容，可于嘉理的眼睛亮晶晶。

    外籍教练们小声商量下举手示意：“对，库拉索家在我们那边也属于中产阶级以上……那姆科纳呢？他的速度很实用啊，他的反复拼抢也很积极，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啊？”

    白浩南笑：“他的情况恰恰相反，他是速度太快了，我们其他队友都跟不上，如果说把他留在我们这里，会慢慢被消磨掉这种速度的，所以周波已经联系了三家超级联赛俱乐部，把姆科纳的影像资料送到这几家看看，尽量把他俩租借出去，毕竟价格便宜嘛，中下游的超级俱乐部或者甲级俱乐部都以租借，反正只要签署跟我们比赛不能上场的条款就行。”

    国内球员们真有点赧然，姆科纳就是绝对速度快，看着还在中圈线，一个突破冲刺，就神出鬼没的到了禁区，而且他的特长还是下底传中，快得中路球员一次次拼了老命的去匹配他的穿插，真的跟不上，这时候就能看出差距不是一点点，放在队里确实有点浪费，还让大家都追赶得很吃力。

    主要也是姆科纳的特点太鲜明，用不好他这个快，那这个名额就被浪费了大半，与其说让十个人来迁就他，不如换个机会，反正签了工作合约，租借出去还是属于自家的产权啊。

    主教练一言堂就这点好，在某些俱乐部可能啰里啰嗦要讨论好久的重要事宜，白浩南这么三言两语就决定，还没人说什么，要是他判断失误，那可就是真是让俱乐部投资损失巨大了。

    好在现在大家都很信任他，认真看白浩南就在那绿色黑板上摆放磁性战术点：“那么现在我们的外援也确定了，顺理成章所有战术思想就明确的摆在眼前，最后十五天的集训机会，请各位看准这些战术要求，思考自己到底适合在什么位置上发挥作用，主力？替补？还是多面手随时准备填补多个可能产生减员的位置？最后三天我们返回江州熟悉场地，那时候23人大名单最终递交给主管部门注册，其他球员就分为预备队和教练预科班，后者就要在训练之余参加教练培训班，无论是足协官方的认证教练证书，还是我们培训集团的教练科目，都要开始参与，起码在这个收入锐减的阶段，能有其他收入进行弥补，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来找我询问，单独谈话也可以，我的门随时朝各位打开的，能提供各种可能性给大家。”

    会议室里稍微安静了下，23人大名单才能参加职业联赛拿到月薪两万，16人上场名单才能拿到当场比赛的赢球奖，然后预备队实际上是没有人数限制的，但每场甲级联赛前，预备队也要跟相应的甲级队预备队打一场比赛，这是强行为了让各俱乐部培养梯队的做法，可无论23人大名单里上不了场的，还是其他任何注册新球员，都能参加预备队比赛，除了基本工资，没有什么奖金了，去当青训教练还能增加每个月几千过万的收入。

    在场加上外援又是五十多人，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入选。

    得过且过的一线队生涯，竟然这么残酷的就突然落到面前，奋斗训练了一个多月，难免还是会无法改变任何一点现实？

    对很多走下坡路的球员来说，这个时候还是有点难受的，如果说之前是带着玩世不恭的对抗心态落选也就罢了，现在苦熬过那么艰难的高原集训，又疯狂集训以赛代练打了这么久，还是要落到这个下场？

    没有喧哗，没有吵闹，但有些人眼里始终还是有点晦暗了。

    一直静静坐在前排，和助理教练们一排的周波撑着脸，他是理所当然的队长，也是最确定的23人名单第一人，却没什么喜色，看着白浩南说完之后拿着水瓶，扫视着所有人的平静目光，回头看看所有人举手：“说点我的看法？”

    白浩南点头，周波才就这么坐在皮质翻板座椅上扭身，对着后面所有人：“三年前我已经退役了，这次来跟着老白打甲级，我抱着的态度就是球员兼助理教练，哪怕我去读了两年大学，恨得再也不看跟足球有关的消息，可经常悄悄的还是会晚上一个人到小区篮球场，拿出自己藏在绿化丛里面的足球，一个人玩很久，我们这些人，从生下来那天开始，就跟足球分不开了，也许我退役过，所以打不上主力，甚至结束职业生涯，对我来说我体会过，很难，很痛苦……但这一天终究会来，就像每个人都会死一样。”

    于嘉理都有点认真看这个白浩南抓回来的队长了，简直像个政委似的：“读了两年书，比我们当职业球员时候还是要看得多一些书，有个故事很多大学生应该都听过，就是说一个农夫在树下舒服的偷懒睡觉，地主看见了问他，你怎么这么懒啊，要是好好做事，以后就能赚到钱，过上好日子，可以成天舒服的什么都用做……农夫回应他说我现在不就是舒服的什么都不用做么？”

    大学生们一个个果然点头表示听过，职业球员们讪笑，他们还不太能明白周波的意图。

    但是都一起好奇他的观点是什么。

    周波摊开手：“地主说的可以成天舒服的什么都不用做，是建立在良好物质基础上的家有余粮心头不慌，农民的什么都不用做，直接会导致未来生活艰难，我不是讨论地主和农夫谁对谁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学习训练的时候不吃苦，那就只能未来吃生活的苦，大多数人宁愿吃生活的苦，也不愿吃勤劳的苦，为什么呢？”

    他确实有政委的水平了：“就是懒，因为勤劳的苦是需要主动去吃的，那么鼓起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去吃苦耐劳的训练学习，还不一定能换来成果，可生活的苦，只要你躺着什么都不做，它就来了，后面的生活总会为前面的懒买单，就这么简单，我们以前或多或少都懈怠过，现在开始多吃点苦吧，一起努力，趁着有这个俱乐部的平台……”

    话有点老生常谈，但这个时候，这个角度，这个角色，能让老职业球员们听进去么？